他暗暗道歉,揮劍掃向?qū)Ψ绞直塾麎褐破鋭幼鳎戳洗笃r血四濺,那人卻絲毫不受影響,簡直像感覺不到痛楚般,繼續(xù)狂亂地?fù)]舞大刀!攻擊未奏效,步城君一時心浮氣躁,下手跟著沒輕沒重,再次扛住刀鋒的瞬間將人一擊踢飛,在人影落至湖面的同時,步城君袖中飛射出數(shù)道符咒,接連炸開一波波聲勢浩大的水花,在洞窟內(nèi)掀起一陣滂沱大雨!
雨幕里步城君步步緊逼,顧不上護(hù)得此人身體周全,執(zhí)劍飛身踏過水面繼續(xù)追擊;那人被重重水霧糊了視線,接不住步城君俐落快速的劍招,一時回避不及、手中大刀遭到擊落,在迎面而來的劍柄重?fù)糁?,整個人腦袋后仰、徹底暈了過去。
懸浮水面的術(shù)法消失,男人的身體逐漸沉入湖中,步城君費(fèi)了好一番功夫才將人撈上岸。他掏出身上僅有的一張祛魔符,忐忑不安地按在男人胸前,登時符咒如遭焚燒般灰飛煙滅,連同圍繞身邊的黑霧也一併消弭殆盡。
成功了!
雖然不清楚這些邪氣的來源,但見符咒發(fā)生效用,步城君也管不了那么多,他已經(jīng)在這里浪費(fèi)太多時間,忙撕下衣襬,為這名弟子包扎手臂,在重新檢視傷勢沒有性命之虞后,步城君才將人揹起,打算先返回洞窟外。
但就在他走沒幾步路時,洞穴里傳來一陣詭譎的嘶鳴。初時步城君以為是呼嘯風(fēng)聲,并未多在意,可不久便發(fā)現(xiàn)那竟是個女人的呻吟,凄婉哀切、如泣如訴,回繞在黑暗之中令人背脊生寒。
是人?或是其他的什么東西?步城君有些猶豫,可身體本能感到危險而抗拒,他決定相信自己,于是頭也不回地快速離開。
他越走越快,那聲音卻更加清楚了,像一片巨大陰影緊隨在后,只要停下腳步便會遭其吞噬。步城君渾身打顫、冷汗直流,沒有底氣轉(zhuǎn)身直面來自后方的惡意──他敏銳察覺那是超出他能力所及的未知事物!
嘻嘻!
連綿低吟聲調(diào)一轉(zhuǎn)突然變成嬌笑,笑聲里的愉悅傳遍整座洞窟,周遭響起陣陣笑語的回音,唯有步城君一人陷入無底深淵。
雙腿彷彿被澆淋了鐵水,重逾千斤舉步艱難,拚死咬牙才勉強(qiáng)踏出一步;身上背著的好似不是人類,而是百岳之上漸漸傾覆的泥沙礫石,慢慢加諸至其身無法承擔(dān)的重負(fù),幾乎要壓碎他全身上下的骨頭。
步城君從未如此深切地感受到死亡。
真是沒用。不但保護(hù)不了任何人,也太高估自己的實力,直到死前最后一刻,滿腹?jié)M腔充塞的居然還是無能為力的悔恨。
他顫顫巍巍踏出最后一步,終于不堪負(fù)荷跌摔在地。步城君氣喘如牛,全身衣服被汗水浸透,可待他緩緩坐起身時,那討人厭的笑聲不見了,異常沉重的壓迫感也消失無蹤,只馀耳邊悄悄留下一聲幽怨的嘆息。
……怎么回事?步城君不明所以,恍惚聽見前方傳來沙沙作響的腳步聲,他抬起頭,看見黑暗里走來一抹頎長身影,拖曳著步伐慢慢朝他靠近。
雖不知對方來歷,但步城君心想就算死也要死個明白,顫抖著手點(diǎn)燃了符咒,映照出來人的形貌──是個眉目明秀、面無表情的青年,膚色蒼白身著繡花大氅,懷里還橫抱著一名昏迷的少年。
步城君微瞇著眼,總覺得那被抱著的人看上去非常眼熟,好像……好像是……
「何焉?」
步城君與何焉進(jìn)入河洞已經(jīng)快一個時辰了。
李飛鴛等人藏身在一棵半傾倒的朽木底下,周遭圍繞著比人高的叢叢枯草,牧蕓年讓陷入昏迷的杭愉枕著乾草堆休息,時不時上前查看她的傷口狀況。
坐在一旁的李飛鴛叼著根草桿耐不住無聊,忍不住向牧蕓年搭話:「你覺得步城君這一趟出去,能平安無事地回來嗎?」
也許是不愿設(shè)想其他糟糕的結(jié)果,牧蕓年不加思索答道:「能?!?/p>
「這么篤定?」
「我希望他一切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