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頂樓,專供貴賓使用的更衣室。
隔絕了樓下所有的喧囂與光影,只剩下奢華空間里冰冷的大理石反光和嘩嘩作響的水流聲,顯得空曠而死寂。
姜朝頌赤身站在淋浴噴頭下,任由溫度偏高的水流狂暴地沖刷著頭頂和身體。
水流幾乎燙傷皮膚的熱度,砸在他緊繃的肌肉線條上,泛起一片不正常的紅痕,他卻渾然不覺,緊閉著雙眼,濃密的睫毛被水打shi,黏連在一起,額角青筋如虬龍般微微跳動。
他用力地搓洗著頭發(fā)和皮膚,仿佛要將甜膩可可味和令人作嘔的粘膩感徹底剝除。昂貴的洗發(fā)水和沐浴露的清香,在這近乎狂暴的清洗動作下,顯得如此蒼白無力,完全無法覆蓋那頑固的恥辱氣味。
熱水燙得皮膚刺痛,但這外在的痛楚,遠不及內(nèi)心焚燒的火焰。腦海里,不受控制地、反復閃現(xiàn)著那張清麗卻冰冷到極致的臉——周梨花。
她潑出熱可可時,那雙眼睛,沒有憤怒,沒有得意,只有一片近乎漠然的冷淡,仿佛她潑的不是滾燙的液體,而是一杯無關緊要的涼水!
她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需要清理的垃圾!
緊接著,是她那個該死的哥哥,周玉容!他那副高高在上仿佛在俯視螻蟻般的姿態(tài),烙印在姜朝頌的怒火之上。尤其是周玉容那兩句話,反復扎進他每一根緊繃的神經(jīng)。
“她膽子小,你這樣子,會嚇著她?!?/p>
“梨花有點潔癖,對……不干凈的東西,尤其挑剔?!?/p>
“哈……”姜朝頌喉嚨里發(fā)出一聲短促而冰冷的嗤笑。
他光是想想都要氣笑了。
膽子小?
那個端著馬克杯、毫不猶豫將滾燙液體潑向他的女人,膽子小?!那眼神里哪有半分害怕?分明是徹底的將他視為塵埃的鄙夷!
潔癖?
他姜朝頌,姜家的少爺,天之驕子,竟然被形容成不干凈的東西?被那個女人嫌棄?
這比那杯熱可可本身,更讓他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被徹底踐踏的羞辱!這羞辱來自周家兄妹聯(lián)手,一個用行動,一個用言語,將他釘在了恥辱柱上!
“砰——!”
水流沖刷著姜朝頌結實的肌肉線條,卻沖不散心頭的戾氣。他猛地一拳砸在光滑的瓷磚墻壁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巨響。指關節(jié)瞬間破皮,滲出血絲,混著水流淌下。
疼痛非但沒有讓他冷靜,反而引爆了更深沉的憤怒和一種近乎自虐的快感。
“周梨花……”他低下頭,看著那迅速被水流沖淡的血跡,聲音低沉沙啞,在嘩嘩的水聲中模糊不清,卻有一種刻骨的陰冷和勢在必得的執(zhí)念,“周玉容,我們走著瞧?!?/p>
姜朝頌關掉水閥,扯過旁邊準備好的質(zhì)地柔軟的嶄新浴袍裹在身上。鏡子里映出他陰鷙的臉,shi漉漉的黑發(fā)貼在額前,水珠沿著下頜線滴落。
他看著鏡中的自己,仿佛要穿透這具皮囊,看清里面燃燒的究竟是什么。
那杯熱可可的羞辱,還有周玉容的警告,他姜朝頌,絕不會就這么算了。他從小到大順風順水,何曾受過這等奇恥大辱?!這口氣,他要是能咽下去,他就不姓姜!
門外,酒吧經(jīng)理和兩名捧著嶄新衣物和賠償單據(jù)的工作人員早已垂手肅立。
看到姜朝頌裹著浴袍走出來,經(jīng)理立刻躬身上前,雙手恭敬地遞上一份文件,仿佛是十二萬分的小心:“姜少,這是……這是您外套的賠償確認單,請您過目。酒吧深感抱歉,所有損失我們……”
姜朝頌眼皮都沒抬一下,仿佛沒聽見經(jīng)理的話,也根本沒看那份文件是什么。他直接伸手,粗暴地一把奪過文件,看都沒看上面的數(shù)字和條款,拿起旁邊托盤上準備好的金筆,在簽名處龍飛鳳舞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動作流暢,筆尖卻幾乎要劃破紙背。簽完,他將文件和筆隨手扔回托盤,發(fā)出“啪”的一聲輕響,如同丟棄垃圾。
“衣服?!彼穆曇舯洌翢o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