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清霽和梁向薇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姜朝頌脾氣火爆是出了名的,一點就炸,但炸完了也就完了。像今天這樣,整個人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著一種壓抑氣息,連他們這些熟稔的朋友都感到有些陌生和心悸,這還是頭一次見。
他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調(diào)調(diào),走到姜朝頌身邊,也學著樣子撐在欄桿上,側頭看著他緊繃的側臉線條,壓低聲音,難得正經(jīng)地問:“真出事了?不是小打小鬧吧?你這狀態(tài)……不對勁啊兄弟?!?/p>
“對方什么來頭?能把我們姜少氣成這樣?連‘小老婆’都舍得踹?!标P清霽指了指那慘不忍睹的車門,“說出來,哥們兒幫你理論理論?”
說完,他又從煙盒里磕出一支煙,點燃,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煙霧在風中迅速飄散,試圖驅(qū)散空氣中那令人不安的凝重。
梁向薇也小心翼翼地湊近了一點,沒敢再碰他,只是站在旁邊,聲音放得又軟又糯,充滿了委屈的嬌嗔:“朝頌哥,你別這樣嘛……有什么事說出來呀,我們都在呢。是不是金悅苒又惹你了?還是她和那些蠢貨沒把事辦好?”
她眨著眼睛,努力尋找著可能的答案,“那個叫……叫崔什么的?懷梅?又給你添堵了?”她提到崔懷梅時,語氣里是習以為常的輕蔑,仿佛在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舊玩具。
崔懷梅。
這個名字猝不及防地刺入姜朝頌混亂的腦海。
那個有著一張稱得上“漂亮”臉蛋的男生,記憶的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來。
最初是金悅苒在圣原高中里發(fā)現(xiàn)了他,像發(fā)現(xiàn)一個新奇的玩具,熱情靠近接近他,動機也是純粹得近乎可笑——只為那張“漂亮的臉”。
那時的姜朝頌,也曾被一絲獵奇的好奇心牽引著目光,看著金悅苒用各種方式去“收藏”那份漂亮——看著那張臉在驚恐、哀求中掙扎,扭曲,試圖在那份脆弱上留下更深的印記。他甚至也短暫地參與過,但很快,那種扭曲就讓他覺得索然無味,甚至隱隱有些反胃。
那張臉失去了最初吸引他的某種干凈而易碎感的特質(zhì),變得和其他被他們這個圈子輕易“玩壞”的東西一樣,空洞,麻木,毫無價值。
于是,他索然無味地抽身而退,徹底淪為冷眼旁觀的看客,任由金悅苒和那些跟班繼續(xù)他們無聊的“游戲”。
那張臉,也曾是“漂亮”的。那種漂亮,是脆弱的,是供人褻玩的,是……死的,是被他親手判定為無趣的垃圾。
然而這和周梨花,完全不一樣。
“閉嘴?!苯灥穆曇艚K于響起,低沉而又沙啞。
梁向薇被他冰冷的語氣嚇得一哆嗦,后半句話卡在喉嚨里,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眼中滿是驚惶。關清霽也皺緊了眉頭,姜朝頌的反應,遠比預想的還要激烈。
姜朝頌深吸了一口草木清香的涼風,xiong膛劇烈起伏了一下,似乎在強行壓下翻涌的暴戾。他直起身,不再看山下,轉身面向那幾輛跑車和一群屏息凝神、等著看戲或探聽消息的狐朋狗友。
“少廢話!”他狂躁地命令道,“車鑰匙!給我!”
旁邊一個染著黃毛的小弟被他突然爆發(fā)的戾氣嚇得一個激靈,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就把手里攥著的一把改裝福特野馬的鑰匙遞了過去。
姜朝頌一把奪過鑰匙,徑直走向那輛線條粗獷的福特野馬。他拉開車門,隨后“嘭”地一聲甩上門。
“清霽!”姜朝頌搖下車窗,對著關清霽吼道,“老規(guī)矩,山頂?shù)綌嘌隆]數(shù)?,滾蛋!”
斷崖是這條盤山公路最險峻也最刺激的一段連續(xù)發(fā)卡彎,是檢驗技術和膽量的終極考場。
關清霽看到姜朝頌這副模樣,非但沒有退縮,反而咧嘴笑了,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眼中也燃起了好斗的火焰。
這才是他認識的姜朝頌。
不管發(fā)生了什么,上了賽道,用速度說話。
“怕你?。 彼鹆艘宦?,眼里滿是興奮,迅速掐滅了煙頭,沖向自己的那輛亮黃色蘭博基尼,同時轉身對著平臺上的其他人喊道,“清場!準備!都他媽動起來!姜少要下場了!無關人等都給我閃開!”
原本有些凝滯的氣氛瞬間被點燃,口哨歡呼聲此起彼伏,巨大的電子音樂再次炸響,蓋過了山風,整個山頂平臺陷入一種狂熱的、末日狂歡般的氣氛。
梁向薇看著姜朝頌大步走向他那輛跑車,看著他完全無視自己的存在,咬了咬下唇,眼中閃過一絲不甘和怨懟。
她不甘心就這樣被排除在外,尤其是在這么多人面前。她深吸一口氣,踩著高跟鞋快步小跑跟上,在姜朝頌拉開車門坐進去的瞬間,試圖伸手去拉副駕駛的門把手:“朝頌哥!我坐你副駕,給你當領航員!斷崖那邊我熟!”語氣里藏著刻意的討好和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