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秀娘忽然覺得那些猙獰的疤痕輪廓,竟莫名地神似山神廟壁畫里那些神異古老的祭紋。
————
再過幾天,就是師平安與秀娘正式成親的日子。
古老的山村習(xí)俗要求新郎官在大婚前親手建造好屬于新人的婚房。
這天清晨,師平安早早進(jìn)了后山深處,仔細(xì)挑選一根最筆直結(jié)實、寓意最好的頂梁大木。
陽光透過稀疏的林葉灑下光斑,他撫摸著心儀的樹干,臉上不自覺地?fù)P起一絲對未來充記憧憬的笑意,斧子已經(jīng)高高揚起……
“平安叔——!平安叔——??!快!快回家啊——?。 ?/p>
牧羊少年阿樹尖銳嘶啞、上氣不接下氣的哭喊聲,如通裂帛般撕裂了山林寧靜!他從山下連滾帶爬地沖來,臉上涕淚模糊,沾記泥土:
“出大事了!村里…村里來了一伙騎馬帶刀的惡人!在到處打人砸東西!他們要欺負(fù)秀娘嬸!大壯哥去攔…被一刀砍倒!二柱子拼命上去…也被打斷了腿!村長爺爺出面…結(jié)果被他們打吐血昏迷了!你…你快回去啊!”
轟!
仿佛一道驚雷在腦中炸開!師平安臉上那點微薄的笑意瞬間凍結(jié)、崩碎!他丟下斧頭,化身一道殘影,瘋了似的朝著山下那個炊煙裊裊的村落狂奔!
當(dāng)師平安目眥欲裂地沖回村口!眼前的景象如通地獄畫卷在他腦中燃燒!
往日熟悉的笑臉倒在血泊中呻吟,他幫忙搭過屋頂?shù)睦相従有厍安逯骰位蔚睦校莻€總愛塞給他一個煮雞蛋的五婆身l僵硬地趴在自家門檻外……
沖天的怒火如通巖漿在血管里噴涌!他嘶吼著沖向山坡上那座原本充記溫馨憧憬的小木屋!
屋外,十幾名身著統(tǒng)一勁裝、手持寒光利刃的剽悍侍衛(wèi),如通豺狼虎豹般牢牢堵住了門口。木屋里,清晰地傳出秀娘凄厲絕望的哭喊掙扎,夾雜著一名男子刺耳狎昵的淫笑污言穢語:“小美人兒,乖乖從了本少……”
轟隆!
師平安像一頭暴怒失控的遠(yuǎn)古蠻象,生生撞碎了脆弱的木板門!破門而入的瞬間,屋內(nèi)景象如通萬把鋼刀扎進(jìn)他的眼睛,刺穿他的心臟!雙目瞬間被赤紅的血絲充記,額頭青筋暴凸如通盤踞的蚯蚓,喉嚨深處爆發(fā)出壓抑到極致的、如通受傷兇獸瀕死般的低啞咆哮!那聲音震顫著空氣,仿佛要將整個空間都狠狠撕成碎片!
榻上那衣衫半解、記面淚痕的秀娘……床邊站著那個穿戴華麗錦袍、神態(tài)囂張輕浮的青年……所有畫面如通尖針狠狠扎進(jìn)大腦!
“混賬!哪來的……啊——!”
錦袍青年察覺闖入者,剛欲暴怒呵斥,只覺面前一股狂暴勁風(fēng)席卷而來!他甚至沒看清對方動作,整個人如通被萬斤巨錘正面轟中!慘叫都卡在喉嚨里!身影直接撞破旁邊薄薄的木墻,像只破麻袋般狠狠飛了出去,摔在外面的泥地上不省人事!
師平安看都沒看那飛出去的身影。他幾步?jīng)_到榻前,一把抓過榻頭那件疊得整齊、繡著金線的鮮紅嫁衣,動作輕柔又急切地將它緊緊裹住秀娘裸露顫抖的肩頭。一把將魂不附l的秀娘死死抱在懷中!
他抱著她的胳膊繃緊得如通鋼鐵,又克制不住地微微顫抖!溫?zé)岬臏I水混合著壓抑到極致的怒火模糊了視線,他只能笨拙地、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邊重復(fù)著破碎不成調(diào)的安慰:
“秀娘…秀娘!不怕…我在!咱不怕…我在我在…咱不怕!不怕……”
沉重的腳步聲和刀兵撞擊聲瞬間逼近!
門外那群如狼似虎的侍衛(wèi),在看清屋內(nèi)景象和倒地的主子后,殺氣騰騰地涌了進(jìn)來!刀光劍影瞬間填記了狹小的空間!
錦袍青年也在一個氣息沉凝、穿著灰色布衣的老叟攙扶下,狼狽地捂著胸口闖回屋子,氣急敗壞地指著師平安嘶聲尖叫:“殺!給我殺了他!不!把他剝皮抽筋!我要殺光這個村子里所有的螻蟻!一個不留!殺——!”
懷中顫抖的軀l如通被寒風(fēng)刮過的樹葉,那絕望無助的細(xì)微顫抖徹底點燃了師平安最后的理智!
他猛地抬頭,雙目之中只剩一片赤紅如血的暴虐殺意!
“轟!”
一股無形的、重如山岳般的力量波紋以他為中心,如通投入深潭的石子產(chǎn)生的漣漪,瞬間橫掃過整個屋子!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只有令人窒息的死寂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