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天明,突然下了好大的雨,將昨夜街道上的血都沖刷了個徹底,墨冰司連夜收拾了殘局,就好似昨晚是個平安夜,魑魅魍魎從來不曾打擾這座小村莊。
客房門被叩響,懷珠渾渾噩噩了半夜,原以為等不到今日出太陽,不想眼下雨卻停了,濃云舒卷,大有奔頭。
“靈均,若是還不起身,怕是要誤了日出。
”她趕緊爬起來,簡單梳妝。
桌案上的行李收拾的差不多了,她只從中取出昨晚的畫,揣在懷中。
門外的人倚欄垂首,修長的指節(jié)無聲的在欄上輕敲,并無不耐煩。
懷珠差點(diǎn)沒有認(rèn)出眼前人。
往常他著深色長袍,若非持劍,倒也是書卷氣更勝,站在墨冰司眾人身前,不怒自威。
可今日卻特意換了文武袖,持劍之手是縛甲束腰,另一側(cè)則是絳紫的寬袍,披在硬甲之外,左手還提著雨帽。
見她出來,憑欄站直,右側(cè)的流蘇耳掛輕搖,此一刻,少年俠氣盡顯。
“兄長今日是如何打算,怎的這般穿著?”“等看罷日出,再與你細(xì)說。
”夜雨初霽,外頭的空氣帶著泥土氣,分外清新,越往橋邊走,越能聞見清幽的荷香。
今日的太陽與彩虹在水霧中逐漸顯出輪廓,展露暖意。
周懷珠只覺得渾身輕松,被這shi漉漉的空氣滌蕩一番,腳步跳脫走在前面,很快踏上拱橋。
“兄長,快些來。
”她回身招呼著后面抱劍緩步的男人。
水霧散去,她在他眼中分外清晰。
她今日的衣裙藍(lán)綠漸變,裙頭以幻彩線織就,身前延及肩頭皆是精致的刺繡,淺紫的對襟襯得珠簾光澤更甚,女子在透過云層的光下?lián)u曳生姿,裙裾隨著她的動作輕盈流轉(zhuǎn),明媚扎眼,攪動了荷塘中的水光瀲滟,也攪得人心不由悸動。
待他步及身前,她隨意的靠著他,身后是硬甲冰涼的觸感,亦帶著男人的體溫。
“昨夜的刺客,兄長可知是何人…”她還是不合時宜的問出口,想著此情此景,他斷不會置氣。
男人卻是表情未變,只在她耳畔,出聲提醒,“靈均,專心些,莫要為些不要緊的事分神。
”他的聲音很輕,可噴薄在耳后的氣息洶涌,周懷珠立時就止住了話頭。
不知何時,他手中多了一塊繡帕,環(huán)過她身側(cè),遞到她眼前。
“昨日見你失了魚燈,想來也不便攜帶,今日尋來這帕子,你瞧著可喜歡?”周懷珠接過繡帕,是昨夜的錦鯉,只是多了蓮花,魚咬蓮花,寓意自然是上好的,她垂眸看了看腰間的玉玦,亦是魚咬蓮花,心中竟是落寞大過驚喜。
他對自己的百依百順,諸多例外,大抵是真的那她當(dāng)做親妹妹,想要從她身上盡力補(bǔ)償吧。
罷了,兩個伶仃孤苦之人,能感受些許溫情也總好過怨懟。
她強(qiáng)裝著笑意,從懷中拿出圖樣,“兄長你看,禮尚往來,也盼你歡喜。
”畫面上是熟悉的街景,構(gòu)圖中央是男女指與腕的交握,中間隔著魚燈,正是昨夜祈愿的場景。
衛(wèi)寂眸色微動,如獲至寶,手上的動作輕了許多,生怕將這薄薄的一張紙有任何閃失。
——天光大亮,趙擎回稟行囊已經(jīng)裝車,隨時可以出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