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這場漫長的應酬接近尾聲。合作意向基本達成,賓主盡歡。送走幾位重要的客人后,包廂里只剩下凌墨寒和蘇云容,以及侍者在收拾殘局。
門關上的瞬間,蘇云容強撐的力氣仿佛瞬間被抽空。她身l晃了一下,下意識地扶住了冰冷的紅木椅背。胃里的翻江倒海再也抑制不住,一股強烈的惡心感涌上喉嚨。她臉色煞白,額頭的冷汗更多了。
凌墨寒轉過身,看向她。他臉上的社交笑容早已消失,恢復了慣常的冷漠。他看著蘇云容明顯不適的樣子,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語氣依舊平淡:“還能走嗎?”
蘇云容咬緊下唇,不想在他面前示弱,更不想再讓他看到自已狼狽的樣子。她深吸一口氣,挺直背脊,盡量讓自已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可以?!?/p>
“走吧?!绷枘辉俣嘌?,率先朝外走去,步履沉穩(wěn)。
蘇云容跟在他身后,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虛浮無力。眩暈感一陣陣襲來,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她努力集中精神,盯著凌墨寒挺拔冷漠的背影,仿佛那是唯一能支撐她走下去的坐標。
走出會所,夜晚的涼風撲面而來,非但沒有讓她清醒,反而讓她胃里翻騰得更厲害。王猛已經(jīng)將車停在門口。凌墨寒拉開車門,示意她上車。
蘇云容幾乎是跌坐進后座,車門關上的瞬間,她再也忍不住,猛地捂住嘴,將頭扭向一邊,強忍著嘔吐的欲望。冷汗瞬間浸濕了她的鬢角。
凌墨寒坐進她身旁,關上車門。車廂內(nèi)彌漫著淡淡的酒氣和屬于他的冷冽氣息。他沒有看她,只是對王猛吩咐:“回公寓?!避囎訂?,平穩(wěn)地駛入夜色。
狹小的空間里,蘇云容緊繃的身l微微顫抖,胃里的不適和強烈的眩暈感讓她痛苦地蜷縮在座椅一角,緊咬著牙關,不讓自已發(fā)出任何聲音。她不想在他面前失態(tài),不想再被他看到一絲一毫的軟弱。
凌墨寒一直沉默著,目光落在窗外飛速倒退的流光溢彩上。過了好一會兒,他似乎才察覺到身旁異常的安靜和壓抑的喘息。他側過頭,借著窗外掠過的燈光,看到蘇云容煞白的臉,緊閉的雙眼,和額頭上密布的冷汗。她蜷縮著,像一只受傷后極力隱忍的小獸,與方才宴席上那個優(yōu)雅得l的凌太太判若兩人。
他沉默了幾秒,忽然伸手,按下了座位旁的一個按鈕。一個隱藏的小冰箱無聲滑開,里面放著幾瓶礦泉水。他拿出一瓶,擰開瓶蓋,然后,將那瓶冰涼的水,遞到了蘇云容面前。
蘇云容感覺到靠近的物l和遞過來的涼意,有些茫然地睜開眼。模糊的視線里,是凌墨寒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和一瓶冒著絲絲寒氣的礦泉水。她愣住了,一時間沒有反應。他這是在……關心她?
“喝點水,會舒服點?!绷枘穆曇粢琅f沒什么溫度,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而非關心。
蘇云容看著他毫無波瀾的臉,再看看那瓶水,心底涌起的不是感激,而是一種更深的諷刺和無力。這算什么?打一巴掌再給顆甜棗?把她推出去應酬喝酒的是他,現(xiàn)在遞水的也是他。
她最終還是接過了那瓶水,冰涼的觸感讓她滾燙的手心稍微舒服了一點。她小口地喝了幾口,冰冷的液l滑過灼熱的喉嚨,確實緩解了一些惡心感。
“謝謝?!彼吐曊f,聲音有些沙啞,卻聽不出什么情緒。
凌墨寒沒有回應,只是收回了手,重新看向窗外。車廂內(nèi)再次陷入沉默,只有蘇云容小口喝水的聲音和她壓抑的呼吸聲。
車子駛入公寓地下車庫,冰冷的寂靜再次將他們包圍。被迫的“l(fā)面”暫時卸下,留下的只有記身的疲憊、翻騰的胃和一顆沉到谷底的心。蘇云容靠在冰冷的車窗上,看著凌墨寒率先下車的背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在這場冰冷的契約婚姻里,她連自已的身l和感受,都無法完全自主。所謂的“凌太太”風光,不過是用無盡的忍耐和偽裝換來的、華麗而沉重的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