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知曉阿吀性子跳脫,刁鉆起來足夠旁人喝一壺。顧涯卻曉得阿吀是受了委屈難受了才會那般,說刁鉆都冤枉阿吀了,明明就是和小孩兒害怕鬧起來差不多一個意思。
和顧涯預(yù)料得差不多,他人還沒從馬上下來,就瞧見阿吀又喜又怒地站在門口,拎著小板凳拼命朝他砸了過來。他想著總歸是要讓她消消氣,不然還不知道鬧多久,便就沒躲。
可惜憑阿吀那點兒力氣,五官用力到都有些變形,也根本砸不到他身上。
那小木板等還被踏星一蹄子踢了開,惹得阿吀就更生氣,她叉腰吼道:“銀杏呢!”
顧涯閃身下來,躲了阿吀左扔右砸的攻勢,閃身到其身前拖了蓑衣滿身雨水地不顧她怒容將其抱了個滿懷,更不顧桑甜不塵還在屋內(nèi),語有疲累道:“為何先問的是銀杏?你都不擔(dān)心我嗎?”
阿吀抬手要推開他,顧涯索性卸了力氣整個人都靠在她肩頸處:“你精氣神可真好,可我好累?!?/p>
他是真的累,只是也不想再多言說什么,那些難的事兒都過去了,無論是上一輩的恩怨,還是他們這一輩的仇恨,都過去了。接下來天下如何動蕩,也都再和他無關(guān)。
顧涯覺得自己心太小,小到如今只能裝下給他心中種滿荊棘的阿吀,如今這荊棘又開出花來,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阿吀推不開人,眼睛一眨,再開口聲音根本不受她自己控制地就委屈了起來,委屈生淚,再到?jīng)Q堤就成了理所當(dāng)然之事:“你不能這樣不能跟我玩那套電視劇的把戲,你有沒有想過你要是死了,我會過什么樣的日子?你也不要說是為了我如何如何,我不要你為了我做什么,說到底,不論發(fā)生什么事你都得和我一起才對。顧涯我真討厭你!又笨!又傻!腦子還不好!”
“無妨,我被你討厭習(xí)慣了,今日能厭惡,明日就能歡喜?!鳖櫻恼f出此話,聲音含著笑意。
桑甜本是受不了眼前二人如此肉麻,可她太擔(dān)心自己師父境況,還是打斷二人,開口問了出來。
顧涯沒先回話,而是松開阿吀,牽了她的手往屋里去。阿吀不樂意和他親近,抬手想甩開,甩不動就要用拿腳去踩,顧涯不大在意她這些小動作,只管拉著她往屋里去。
他飲了一口茶之后這才娓娓道來。
原是顧涯到了西丘軍營之地后蟄伏暗處,可惜有暗衛(wèi)把守,并靠近不得陸裴軍帳。
而一身醫(yī)術(shù)高超的華兮之所以會被陸裴帶在身邊,是因為要給銀杏醫(yī)治被挑過手筋的雙手,還被陸裴用作軍醫(yī),給他身邊的高手和軍將醫(yī)治。
至于銀杏為何會被陸裴破格帶在身邊,無人知曉為何。
又因軍營內(nèi)巡防嚴(yán)密,且暗里查探之時并未找到當(dāng)初阿吀說得第二條路里所提到的糧草地,所以他同孟青榕、青羽二人就這么耽擱了下來。
硬搶人的話,行事時機也不足,沒想到徘徊三日之后,他們?nèi)司贡蝗舜驎瀻ё摺?/p>
顧涯說及此事,言有唏噓:“我本以為我的武功距離我?guī)煾敢巡粫钐h,沒想到還是會毫無知覺地被我?guī)煾复驎?。我們?nèi)诵褋碇畷r,是在北厲國的軍營里,還見到了我的師娘。”
這么一句給阿吀聽得眼睛都瞪圓了:“什么意思?為何你師父會在北厲軍營?你師娘是不是萬花樓樓主?什么意思?她是北厲的人?”
顧涯搖了搖頭,語氣含著幾分難過道:“我不曉得,師父什么都未曾同我言明,對我離開逍遙派的事兒他聽說之后竟先笑了出來。再之后師父同我說華姨的事兒無需擔(dān)心,便去陸裴軍營要了人?!?/p>
“那為何沒帶銀杏一起?”
“我?guī)煾刚f銀杏同他毫無干系,憑何要救?”
阿吀直接被氣笑了,合著沈無念還真是和傳聞里一樣,銀杏他都不管!那顧涯這個師父,她以后也不認(rèn)了!不但不認(rèn),以后見到沈無念她就喊他臭老頭,氣死他!
她這一番氣勁兒尚且不提,顧涯繼續(xù)道:“華姨被我?guī)煾笌ё咧蟮氖聝何冶悴磺宄耍贿^按著我?guī)煾傅男宰?,?yīng)是會派人將人送回蠱山。”
桑甜聽到這,喜得蹦起來,呀了一聲再不問什么了,轉(zhuǎn)身跑去拉站一旁的不塵往廚房跑,將這一屋子都留給了顧涯與阿吀二人。
待房門關(guān)上,顧涯笑得溫柔,拉著阿吀坐到了自己腿上,他環(huán)著她的腰身兒,抬頭道:“別氣了成不成?如今事已盡了,等銀杏林雀來此匯合之后,我們也該走了,想去哪?”
“我不和你走,誰知道哪天你會不會突然又跑了。”阿吀冷哼一聲:“我不如跟孟大哥走,他多好啊,家里還有錢,然后我和寶寶跟著他日子過多開心。我算是看清楚了,你什么都沒有,光憑一身武功也護不住我和孩子?!?/p>
長達三息的靜默。
阿吀癟著嘴角,低頭盯著顧涯身上的水漬和泥點子,還有此刻他發(fā)絲上的shi潤,瞧著窮酸死了,哪里還有一點好樣子。她沒忍住,眼淚又奪眶而出,將顧涯腦袋摟到懷里念叨了句:“你就是個傻子,什么都不曉得,我和你說,你這回要是真死了,我肯定嫁給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