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吀心往下一沉。
第二道菜上的同時,陸裴示意竹青將人帶上來。
阿吀不覺得她這原身能有什么親人,都當了乞丐的姑娘,能有什么好親戚,就算有爹娘說不定也死了八百年了。
可當那婦人被竹青帶上來,一抬頭的剎那,阿吀看清了她面容,腦子在這一瞬里被刺激得發(fā)了白。
恍惚間,她好像看著自己母親朝自己走來。
那個端莊優(yōu)雅,舉手投足間盡顯高貴的女人和眼前這個低眉順眼舉止拘禁的女人明明天差地別,偏偏這張臉一模一樣。
阿吀似感血液倒流,一雙大眼睛不受控制地睜大,其內(nèi)瞳孔震動,不是動容,卻是抗拒。她手指無意識地掐著掌心,用力到指甲都折斷都滲血,過度驚駭讓其喪失痛覺。
她紅了眼眶,張口喉嚨卻說不出一字一句,只有斷續(xù)氣音。
阿吀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恐懼得身子僵硬,意識都在崩散。
她的反應(yīng)太強烈,實屬超出陸裴意料之外,他眼見著顧涯緊張上前為其撫背順氣,可她氣息還是難以順暢。
甚至有窒息之險。
有意思。
孟青榕忙閃身上前擋住了婦人欲近前到阿吀身邊的動作,面有不悅地沖陸裴道:“陸大人貌似不該這般探人私事,有失禮節(jié)。既明媚姑娘不喜,先教這婦人下去?!?/p>
婦人名喚周矜蘭,見狀朝著陸裴跪了下來,哭訴:“是我這個當娘親的不是,沒想到她還是這般記恨我”
阿吀聽到這和自己母親一般無二的音色,被壓抑太久的創(chuàng)傷化成尖刺破體而出,她嘶啞地終于喊出了一個“媽”字之時,她整個人也像被撕裂,這一聲喊出了比死亡更為驚悚的恐懼。
竹青得了陸裴眼色,沒讓周矜蘭繼續(xù)哭嚷。他耐人尋味地瞥了一眼已是快要暈厥的阿吀,暗自好笑,好戲還在后頭,他不信此女今夜能全須全尾地出了這麓山別館。
肉身先于理性發(fā)出暴動。
阿吀為了維持自己即將坍塌的神智,緊緊抓住了顧涯雙手,猶如抓住救命稻草,抬眼間,雙目發(fā)紅地咬著牙道:“帶我去泡個熱水澡,我就能好?!?/p>
陸裴這點風度自是有的,教人帶路帶他們?nèi)チ藴厝亍?/p>
顧涯橫抱起人,懷里阿吀身仍自顫抖不停,他深深望了一眼坐于高處的陸裴,默不作聲地先行去安撫了人。
陸裴懂顧涯那一眼的意思,殺氣罷了。
雪中長廊,獨有一番幽深美感。
如若不是懷中人身子越發(fā)涼了下來,顧涯面對此景或許面色也不會難看至此。待繞過這九轉(zhuǎn)十八彎的長廊之后,他二人被帶到了一有溫泉池的客房內(nèi)。
婢女擱置下衣裙,要上前伺候,被顧涯制止。他讓外人都退下,這才將阿吀放在了軟榻上坐好,去解她的衣裳。
全程阿吀不發(fā)一言,她眼神空洞得似乎靈魂都被抽走。哪怕整個人都浸入泉水之中,她身子還是熱不起來,臉色也仍蒼白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