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吧,就是個沒用的廢物,拖油瓶,坐吃等死的垃圾。”
說得銀杏都不知道怎么接。
哪里有人這么說自己的。
剛還算是熱絡的氛圍,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阿吀頭發(fā)還被巾帕包著,她沒再讓銀杏幫她,而是讓她去喊顧涯進來。
此時正是戌時末,換做尋常人早已入眠了,可銀杏發(fā)現(xiàn)阿吀貌似是個夜貓子,睡得越來越晚。累得她和顧涯這幾日也睡得晚了。
阿吀看著銀杏出了屋子,她靠在床柱子邊上不知想著什么。一下子涌上來的厭倦,讓她有些煩躁。
她知曉自己其實并不歡喜顧涯這種人,固執(zhí),太過正直優(yōu)秀,顯得她就像個陰溝里的老鼠;他那張俊秀帶著少年氣的臉也并不是她的菜,其實她更欣賞斯文敗類的那種相貌;還有顧涯的粗糙,教她覺著不體面;他那雙草鞋,她就更是討厭得看一眼都覺得窮酸。
但是,她真的貪戀顧涯對她的好,尤其是對其予取予求時他的縱容。
一邊明白這好與她無關(guān),是顧涯本身就很好的緣由;一邊又貪心霸道盼著顧涯只能對她一人如此;一邊又不相信顧涯可能會喜歡自己這種人,就總想試探他對自己的容忍度和底線。
這很病態(tài),可阿吀控制不住。
關(guān)于銀子的部分,關(guān)于花的銀子都是顧涯刀口上掙來的這一茬兒,她雖沒忘,但卻不覺著這是什么值當說道的東西。
一來是她從小到大,對銀錢之事都沒什么概念,她上輩子卡里的錢也足夠她花幾輩子都花不完;二來是,精神上的內(nèi)容本身就需要有物質(zhì)的載體,否則怎么表達在意?怎么表達喜歡?怎么表達愛?
阿吀覺著自己夠省了,買的都是必須,可還不夠,光是這種程度,她覺得也還是在不過如此的程度。
思緒百轉(zhuǎn)千回,等房門有了動靜,阿吀轉(zhuǎn)頭去看顧涯之時,眼睛稍微亮了亮。
因為昨兒她看不下去,逼著顧涯去給自己買了兩身兒行頭,所以眼下他沐浴完穿的是新衣裳。
一身兒碧落色的窄袖,用了上好的柔光緞,只在領(lǐng)口處與配套腰帶的部分用了暗紋。那雙討人厭的草鞋也換成了白色緙緞面兒的長靴,衣擺長長落在前頭蓋住了靴面兒,精致了許多。
頭發(fā)還是高馬尾,不過用了銀冠束發(fā),后頭是同色的絳帶,這就將他原本的糙去了個全。
阿吀覺得這才當?shù)脛e人喚他一聲“公子”,否則什么亂七八糟的男的都能被人喚公子,整得這兩個字就沒了那股子美感了。
“你大半夜打扮這么齊整干嘛?”阿吀嘟了嘟嘴,穿了個里衣就往顧涯跟前兒湊。
雖則全身上下都包裹得嚴嚴實實,在她看來也都天天和顧涯睡一個屋子了,根本沒什么不妥,但兩人所受的時代教育不同,在顧涯眼里,唯有妻子,才能如此。
剛撿到阿吀那時,她沒女子衣裳,就另當別論了。
是以此刻阿吀過于自然,毫無羞赧穿著里衣上前拉他,于他來說,是從沒有過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