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江無月的方向一伸手,立馬被他握住,心下安定了許多。
“說是我宗門,這么多年,和我家也差不多了,我不能見死不救……我敢回去,自然是有一點辦法?!?/p>
江無月扶著她坐下,牽著她的手,指尖輕輕摩挲她的手背。
“師尊去哪,我去哪?!?/p>
他的聲音很輕,很篤定。
與我夙心親春宵苦短,及時行樂!……
姑云閑想了很多事。
江無月受傷昏迷那段時間,自己從他身上引出紅線一樣的咒。
當時姜玄英看到那紅線,一下坐不住了,直接引火焚燒那紅線,火光燃盡之后,是玄英長老不可置信的臉。
姑云閑死纏爛打之下,姜玄英說那叫做親偶咒,是用來操縱血親的咒,幸好中咒時間還不長。
當時姑云閑還想,江無月哪來的八竿子打不著的血親。
所以,原來前世是掌門,操縱無月來殺我?
我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他這樣煞費心機,開天門對他真的這么重要,殺徒弟害血親,甚至把整個宗門都拉下水?
姑云閑思來想去,猜掌門大概是活不久了,才這么迫切要飛升。
“唉……”
晚膳時,姑云閑食不知味,忽然??陣@氣。
他們兩人決定休整一夜,明天一早趕回宗門,這頓晚膳就相當于散伙飯了。
“師尊怎么了?”江無月見不得她低落,給她布了菜,湊近問她。
“我想不明白啊……無月,你知道我今天下午總會想到,在我小時候,掌門也給我授過課……我想不明白,難道這么多年的師徒相識,都做了假?全宗門這么多人,都不如他的飛升之路嗎?更不要提,你還是……”
姑云閑拿過白瓷釉的酒盅,仰頭而盡。那酒盅里是蜜漬的梅花釀,甜絲絲的,也不醉人。
“人心易變,善惡一瞬,師尊別想太多了……”
江無月給她推了一碗杏仁酪,看她那副有些迷茫的表情,心里很不忍。
旁邊的扶蘇圣手喝屠蘇酒,早已經(jīng)喝上頭了,“——云閑小友你有情有義,自然不明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世道,不論是人或妖,大多是顧著自己的。多年前我們素不相識,你能對我出手相救,我就知道你是難得的好人……”
他旁邊的道侶溫蘭,也有點醉了,嫌棄推他,“老孔雀,你這酒量太不行了,還不如我……”
“好人沒好報啊……”
喝多的扶蘇圣手,黏黏糊糊摟著自己老婆,頗為傷感,他醉醺醺地大手一揮,“云閑小友,既然你非要走,有什么心愿一定要說,老夫一定竭盡所能!”
姑云閑:“哎哎——別說得跟我要死了一樣!我沒什么心愿,這輩子想做的事,都做了?!?/p>
她給自己倒了杯梅花釀,一小片艷紅的梅花碎瓣,飄在酒盅里,姑云閑看著那一點紅,忽然道:“……其實有件事還沒做?!?/p>
江無月聽到姑云閑說,跟我要死了一樣,就眉心一跳,拍拍她的手背,“師尊說話吉利點,還有什么事沒做,我?guī)湍??!?/p>
姑云閑把那杯酒仰頭喝完,那小片花瓣抿入嘴唇,齒臼間細細碾磨,一點冷冽的香,還有蜜的甜。
她慢慢笑起來,口唇染了胭脂一樣,“確實……只有無月能幫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