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品言和韓玲穿著昂貴的衣裳,體面地昂著頭在房間里走來走去,客氣地互道早午安,掐著點(diǎn)兒吃過精致的餐點(diǎn),依舊用著刻著每人名字的筷子,仿佛無事發(fā)生過。
客廳里已經(jīng)換上了印度手工織的地毯,里面鑲著一圈又一圈的金色絲線,比原先白色狐貍毛的地毯更貴,更氣派。
他放學(xué)了,懷揣著激昂的心思回到家中,渴望著一瞬間的支持。
但他們連一瞬間的支持都不施舍給他。
“不行,”還沒等他說完兩句,連“特效化妝”是什么都沒說出口,韓玲就打斷他的話,“成天瞎想?!?/p>
“這不是瞎想……我是真想干這個,”聞序罕見地反駁起來,“您至少聽我說完,了解了解‘特效化妝’是個什么意思?!?/p>
“沒必要去了解,聽這幾個字就不靠譜,”她的語氣里滿是不屑一顧,“化妝?甭管化什么妝,我韓玲的兒子去給人家化妝,這不是笑話么。”
聞序轉(zhuǎn)向聞品言,試圖得到他的支持……不知怎么地,他忽然奢求他開恩,幫他說上兩句話,比如“兒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之類的話。
可他沒有。
聞品言只是冷漠地坐在沙發(fā)上,雙手把著報紙,把臉蒙在后頭。從聞序的角度看過去,能看得見他維護(hù)得極好的烏黑茂密短發(fā)發(fā)頂,抹著光溜溜的發(fā)膠,卻看不清他什么表情。
為什么會這樣呢?
聞序的臉上是抑制不住的失望,還有一絲一絲,逐漸匯聚起來越來越多的憤怒。他本來就沒想要真的去學(xué),因為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們有家業(yè),有要維護(hù)和傳承的體面。
他只想要一個虛無縹緲的態(tài)度。
聞序剛出生的時候叫聞續(xù),繼續(xù)的續(xù),因為他是為了續(xù)上聞先的命才出生的。他那過于優(yōu)秀的哥哥在他出生之前得了白血病,但他還沒有等到他的降生,就只留下無盡的追憶。
聽說他既帥氣又開朗,十來歲就能獨(dú)自外出談生意和收賬。他離開了,把壓力和擔(dān)子留給了從未謀面的聞序。
“聞先小時候是沒有你這么好的條件,他也不會提這些無理的要求,”韓玲忽然提起了他,“他知道父母為了家庭付出多少,在外面多辛苦多努力,從不會給我們添亂。”
難道聞先在世的時候,聞品言就不出軌,韓玲就不盛氣凌人,他們就是無比和睦,從內(nèi)到外都和睦的一家人么?
難道降生在這樣一個家庭,他就沒有哭喊和表達(dá)的權(quán)利,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度過一天一天,以不添亂為目的地活著么。
聞序有些錯愕,問道:“這一切是我?guī)淼膯??……我們一切的不幸,虛假的幸福,都是我?guī)淼膯幔恳驗槲沂锹勑?,因為你是韓玲,所以我就不配擁有喜歡的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