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晚他們當(dāng)然沒有回任何一個人的家,只是牽著手,心跳加速地在一條路上漫無目的地走,走到酒店門口就順其自然地握緊手走進(jìn)去,遞上身份證,選一間風(fēng)景好帶落地窗的大床房,在電梯里接吻,刷卡進(jìn)房,剝光對方的衣服,不休不止地。做。
好像他們真的是一對錯過了很多時間的情侶。但成年人的理智尚在,他們當(dāng)然清楚他們并不是,于是過度投入的時候,他們雙雙攻略自己。
“反正她只是為了氣祝賀。”“反正他只是為了氣他媽?!?/p>
“又不是不可以抽身。”“反正我還可以抽身?!?/p>
“沒什么大不了的?!薄安贿^是再失去一次?!?/p>
好像一定要分出個高低。
兩人在床上使出渾身解數(shù),在最親密的間隙里竟然萌生出些許莫名的不甘心和恨意,直到筋疲力盡。
管他什么長久關(guān)系,通通見他媽的鬼。只要現(xiàn)在、這一分、這一秒,在一起,痛痛快快,就可以。
◎唯余唏噓◎
飯桌上,一家子人圍坐一圈。
大哥祝愿從小不讓家里人操心,一路順利地升學(xué),娶到研究生的同班同學(xué),兩人在體制內(nèi)上班,倆孩子也從幼兒園光榮畢業(yè)。祝姚每天雖然不務(wù)正業(yè),但好歹可以吃吃陪嫁的茶葉鋪子,老公是飛行員,總不在家,她一個人把小桃兒也帶得挺好。
只有祝賀。惟有祝賀。
祝家爹媽怎么也想不通,怎么大號小號都練得還行,把老二練廢了。
祝賀的座位空著。
他人是從深城回來了,卻一直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不知道每天都在干些什么。聽祝母說,那天晚上他不知怎地興起出門,從酒吧回來后,就沒再出來過,仿佛外面的世界很可怕似地。
祝母喋喋不休,“也不知道兩個人怎么想的,領(lǐng)個離婚證像買菜,說領(lǐng)就領(lǐng),根本不好好考慮一下。親家也是過度溺愛寧寧了點(diǎn),不僅不勸,還說祝祝賀再找個更好的——哎,難道找對象也跟買菜似地么?”
“祝姚,你勸勸你哥,”祝母求祝姚,“或者勸勸你嫂子,隨便你怎么勸,勸動一個就行,成功了媽獎勵你兩萬塊錢?!?/p>
祝姚往小桃兒的碗里夾雞腿,隨口應(yīng)道:“你別打?qū)帉幹饕?,她離開二哥能過上很好的日子?!?/p>
“是是是,她是好咯,那你就忍心看你哥哥這個樣子吶——這么頹廢?”
祝母不能否認(rèn)祝姚的話。抬眼瞅了瞅祝賀的房門,關(guān)得嚴(yán)嚴(yán)實實,但還是壓低了聲音,“媽是真看不過去他這樣,怪心疼的?!?/p>
見祝姚沒接茬兒,祝父寬慰道:“你先別急么,祝賀要是支棱起來了,也是會相當(dāng)不錯的,畢竟他底子好?!?/p>
祝姚得在小桃兒面前維持形象,拼命抑制自己翻白眼的沖動。
“你倆都勸不動,她哪里勸得動?老二哪里是聽勸的人,”祝愿幫祝姚說話,“等他自己想清楚就好了,給他點(diǎn)時間嘛,又不是小孩子了,總能想明白的。”
冷不丁地,祝姚這句話意有所指,語氣很差,“還給什么時間,明明已經(jīng)給過他很多時間了?!?/p>
“算了算了,不聊了,吃飯,吃飯?!?/p>
唉聲嘆氣的一頓飯,吃到最后面,也有好幾個菜壓根沒動過筷子,就連小桃兒都跟著嘆了口氣,皺著眉頭,“唉呀——唉呀——唉呀”。
“你嘆什么氣?”祝姚哭笑不得地問:“來小桃兒,你來說說,你又聽懂什么了?”
小桃兒則說:“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