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序的一切都被掌控著,或許有錢能使鬼推磨,盡管踏上了一片完全遙遠而陌生的土地,但他和誰交往,和誰說話,有什么一閃而過的靈光和想法,悉數(shù)都被記錄,被傳達。
他的焦慮和抑郁已經軀體化,常??刂撇蛔〉仡澏?,害怕目光對視上的每一個人,像個憂郁的黑segui影子穿行在校園各處。
學營養(yǎng)和健康也于事無補,他是個空心的人,內部精神早已瓦解。
任保鏢于心不忍,向韓玲打了申請,“大學是選修和走讀制,他的課室到處換,有時候到處鉆去找老師,人多走竄了我跟不上他,是不是給他買部手機方便聯(lián)系?……只是以防萬一?!?/p>
韓玲問聞序上學期的考試成績如何,任保鏢傳回全a的成績單,和一張時間落款為凌晨,而聞序坐在電腦前寫論文的照片。
韓玲似乎心情不錯,輕聲叮囑,“可以,但你要看住他,別讓他和不三不四的人交往?!?/p>
任保鏢回答:“是?!?/p>
轉眼聲音又尖銳著威脅,“我看新聞說美國學生都酗酒,泡吧,嗑,亂搞男女關系,他要是沾上,我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任保鏢心里一咯噔,“是?!?/p>
“去買吧,買個能用的就行,不要有太多功能,”韓玲說:“把賬單發(fā)給我,我給你報銷?!?/p>
這天到實驗室前,任保鏢把手機遞給聞序,低聲說:“放心用吧,沒裝監(jiān)控軟件,但太太的要求是不要和不三不四的人交往,不然下學期成績回落就得收回去?!?/p>
聞序苦笑一下,禮貌地對任保鏢說:“謝謝?!?/p>
他已經失去了交際的習慣,好像已經用不上這個了,但還是鬼使神差地,趁教授還沒來之前,下載了幾個軟件。
他抬頭看向落地窗外,目之所及是蕭條的枯枝和綿延的雪,風呼呼地吹,天是黯淡的黑灰色。
陸續(xù)有同學們進實驗室,激情洋溢地討論著專業(yè)課的知識,和昨晚去哪里喝了酒,或許除了他,所有的人都選擇的是自己喜愛的學科,暢快的生活方式。
是啊,蕭瑟的天氣并不影響這里是全世界最自由的地方。
也絲毫不影響,這里是他的自由美利監(jiān)獄。
在來到雪城的兩年零一百五十天,他拿到了一部過時的智能手機。
群里的熱聊還在繼續(xù)。
aka閃閃:【我又碰到阿杜了哈哈?!?/p>
接著李亞閃傳了一張照片,拍得不太清楚,隱約能看到是一對男女站在娃娃機前,女生在操作,男生一手抱著件短款羽絨服,一手拿著裝游戲幣的小塑料筐,倚在邊上看。
aka閃閃:【兔司機,你的女神抓娃娃技巧不太行喲,還不快過來顯擺顯擺?勾引勾引勾引】
兔司機:【nima,人家男朋友在旁邊,我來搞毛?】
聞序把那張照片放大來看,那男生只比她高一個頭,太一般,戴著眼鏡,太一般,穿著運動服套裝,太一般,看不出個性,太一般。
但或許在他看不見的外表之下,他有一顆愛她的心和充盈的精神世界?
不像自己,敗絮其中。
教授走進實驗室,帶著兩個助教很快切入正題,演示操作。聞序把手機收回書包里,腦海里卻亂糟糟。
他理應有這個心里準備,按杜寧揚的性格,肯定一上大學就會戀愛,這點毋庸置疑,甚至如果她真遇到特別看對眼的,早戀也不算什么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