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黑氣被完全吸入的最后一刻,一道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低語,卻清晰地傳入了九叔的心底:“我……我不是你的敵人……我是你九世輪回中,每一次想要放棄時的低語……林鳳嬌,聽我說……這一次……別再讓她……獨(dú)自赴死了……”
九叔身形一震,猛地閉上了眼睛。
手中的桃木劍劍柄,傳來一陣滾燙的灼熱感,仿佛有千言萬語,無數(shù)個輪回的遺憾與悔恨,正順著這股熱流,沉沉地烙印在他的心底。
良久,他睜開眼,眼中的迷茫與痛苦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與決絕。
黑夜,冥河渡口。
河水漆黑如淵,沒有一絲波瀾。
一葉扁舟靜靜地停在岸邊,撐船的艄公頭戴斗笠,身披蓑衣,一動不動,如同萬古不變的雕像。
一道身影破開夜霧,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渡口。
正是安頓好徒弟后,獨(dú)自前來的九叔。
“你為何要放任那一道命線殘絲在人間作亂?”九叔的聲音冰冷,沒有絲毫客套,直指核心。
他知道,這艄公非同尋常,乃是冥河的守護(hù)者,人間與幽冥的界限,他不可能毫無察覺。
艄公緩緩抬起頭,斗笠的陰影下,只能看到一雙古老而漠然的眼睛。
“我只渡亡魂,不渡執(zhí)念?!彼穆曇羯硢「蓾袷莾蓧K石頭在摩擦,“那絲執(zhí)念與你九世輪回糾纏,早已是你命數(shù)的一部分,非我能渡,亦非我可管?!?/p>
“那誰能管?”九叔逼問。
“能管的,只有你自己?!濒构坪跏菄@了口氣,撐桿輕輕一點,小船卻并未離岸。
“你若真想斬斷這輪回的枷鎖,我便告訴你一樁天機(jī)?!?/p>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天機(jī)閣主,并未真正死去。他的一縷殘魂,奪舍了你師父的肉身,正在尋覓散落各地的‘命輪殘盤’,欲要將其重?zé)?。你體內(nèi)的命線殘絲,不過是他布下的一枚棋子,用以牽制和觀測你罷了?!?/p>
這個消息,如同一道驚雷在九叔腦海中炸響!師父……天機(jī)閣主……
不等他從震驚中回過神,艄公從蓑衣下摸出一枚銹跡斑斑的銅鈴,遞了過來。
“這是‘喚魂鈴’,搖動它,可召集百里之內(nèi)所有不入輪回的游魂野鬼,為你所用,化為魂兵。但……代價是,每一次使用,你的人性之感都會被剝離一分,直至徹底淪為只知?dú)⒎サ摹馈堋!?/p>
九叔看著那枚銅鈴,感受著上面?zhèn)鱽淼拇坦呛馀c無邊怨氣,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伸手接了過來。
“多謝?!彼徽f了兩個字,便轉(zhuǎn)身離去。
艄公看著他決絕的背影,低聲自語:“是謝我,還是謝這讓你踏上不歸路的宿命……”
月上中天,義莊屋頂。
林鳳嬌迎風(fēng)而立,道袍被夜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
他舉起手中的喚魂鈴,沒有絲毫猶豫,猛地?fù)u動起來。
“叮鈴鈴——叮鈴鈴——”
刺耳的鈴聲并非傳入耳中,而是直接響徹在方圓百里的所有陰邪之物的魂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