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就沒有另一條路。
即便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也會選擇和他們一起上路——和大圣一起,哪怕知道最后會落個這樣的結局也在所不惜。她曾有自信覺得大圣恐怕也會如此選擇,但當她看到他化完緣后坐在那里的身影,突然又覺得一陣寒冷,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她仍然記得那晚孫悟空的表情。
對于大圣來說,從未與她相遇是不是會好些?
這些問題已經(jīng)不可能再有答案,柴溪幾番想要重新與他談談卻終究都失了勇氣,兩人自那日之后甚至從未說過一句話。當初關系最親密的兩人最后反而形如陌路,柴溪也不知道自己應該作何感想。
而如今,哪怕真的能再鼓起勇氣去問,也不知該問誰了。
歷經(jīng)十年有余終于到達了西天雷音寺,一心向真經(jīng)的唐三藏自然是欣喜不已,而柴溪的心情則是遠出于她想象中的平靜。她曾做過這樣的噩夢,現(xiàn)在想起來甚至有些好笑,但是那時確實是真真切切的憂慮,只是那時還不足以想象到最后他們兩人之間竟是以這樣的方式分開的。
與其余幾人不同,柴溪在雷音寺山門之外就被攔了下來,四大金剛只說這是佛祖的吩咐,而孫悟空與唐三藏等人皆是由他們代為稟過就被召上了大殿。她被一個揭諦引到旁處歇息,等待佛祖之后的召見。
臨走之前,她下意識地看了就像往常一樣走在最前的孫悟空一眼,卻出乎意料地正巧對上了對方也往這邊看過來的眼神。四目交匯之際,柴溪覺得自己看到孫悟空的腳步略微停頓了一下,可他到底還是沒有猶豫,隨即最先轉開了目光,接著往山門之內(nèi)走了進去。
這會是他們之間再見的最后一面了。
不知為何,這樣的念頭忽然浮現(xiàn)在了她的腦海之中。這想法未免太不吉利,然而,至少現(xiàn)在,柴溪是確實這么覺得的。
“因者能生,果者所生,你所種之因必成就你今日之果。然則,因果已成,再去計較都已經(jīng)失了意義,”不同于她化形之初所遠遠見到的形象,如今如來佛祖正坐在她眼前的高處,只是那聲音依然如那時一樣,不似是從耳邊傳入、反倒像是直接在心底響起似的,“你自有你的歸處?!?/p>
她睜大了眼睛。
盡管對自己的結局有過無數(shù)種幻想,但唯獨有一個是怎樣也不敢去觸碰的——那個可能性早在一開始就被她藏在心底了。
……不,或許她在等待的這幾日之間,就隱隱約約有了類似的想法,只是始終不敢去真的考慮。
沒想到如今……
“恕我愚鈍,”柴溪聲音顫抖道,“不明白佛祖所言何意。”
她的手指收緊,拇指猛地觸碰到食指上的傷口,她身體僵硬了一瞬,突然意識到所有事情都可以串聯(lián)起來了。
就在昨晚,柴溪猜想著是否已經(jīng)到了束哲口中的“恰當?shù)臅r機”,故而試著去拆了錦囊。她本來都做好了又像當時在女兒國那樣被晃到眼睛的準備,甚至為此準備了一條布條綁在了眼睛上,哪料到什么都沒發(fā)生,本來系得死死的繩子輕輕松松就被她挑開了。而呈現(xiàn)于她眼前的,與她通過隔著錦囊觸摸到的觸感而得出的猜測完全相同,正是一張符紙。
只是和她想象的不同,柴溪將那張薄薄的符紙翻來覆去看了好一會兒,唯一感覺出的不同就是這上面的筆觸實在太細,細得讓人難以想象。
這到底有什么用?。?/p>
柴溪不由得又聯(lián)想到束哲其人,那家伙實在是太不靠譜,然而他說關于這錦囊的話時的神情又過于嚴肅正經(jīng),她一時還真分辨不清他到底是在說真話還是在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