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你被關(guān)進金鈸里前,從你肩膀上跳下來的那只小猴子?]
他語氣疑惑,言語之間倒是含著“我還以為你們早就知道了”的意思。
[我一開始還在想它這樣亂跑,你到時候肯定會著急,所以雖然沒工夫擋一擋它的行動,但還留心了它的行蹤方便你到時候找它。沒想到原來不是我想的那樣啊,看身量和你旁邊的那個孫悟空差不多嘛,連模樣和手里的兵器都有幾分相似,尤其是那張臉,不過我不擅長辨認猴子的長相啊,感覺活脫脫一個模子里刻出來似的。]
……沒錯了。
心下的懷疑被完全坐實,柴溪喉嚨里有些發(fā)干,半天一個字都沒擠出來。
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就是個傻子。
憶起往日的所作所為時,那些事情更為她傻子的形象添磚加瓦了不少。
她的唇抿得緊緊的,將茶壺里最后一丁點茶水倒在杯里時,握著茶壺柄的手指都因為太過用力而發(fā)白。她動作盡可能輕地端起了茶杯一飲而盡,茶水流過并潤澤了她復(fù)又有些干澀的口腔和喉嚨,可那對于她心頭的怒火,可是一點兒都沒澆下。
——六耳獼猴。
你等著瞧。
第九十回
當(dāng)然,西賀牛洲那么大,跑丟了一個六耳獼猴,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出來的。
更遑論除了丟了個人種袋下來暴露了一次行蹤,其余時候估計他也是一直隱匿著不愿意被他們發(fā)現(xiàn)的。在那之后,柴溪始終沒有得到過關(guān)于六耳獼猴的消息,她也不好去向?qū)O悟空打聽——畢竟,她實在不知道除了一臉狐疑的神情之外,自己還能從孫悟空那里得到別的什么。
當(dāng)然,這不是對某人醋勁太大的怨念。
……才怪。
柴溪的雙手背在身后,一邊不疾不徐地往前邁著步子,一邊抬頭望著天空。這條路還算平坦,路面上的情況也不用讓她擔(dān)心被路上的石子絆個趔趄摔那么一跤,背后的馬蹄聲甚至響出了節(jié)奏,她總覺得白龍馬心情都愜意得緊。
最近太平得過了頭了。
小雷音寺過后,越往前走,反而越?jīng)]出過岔子。漫漫西天取經(jīng)路已經(jīng)過了大半,現(xiàn)在這樣的情況倒讓柴溪犯了嘀咕、有一種不真實感,按道理來說,這時候反應(yīng)該是愈發(fā)兇險的,然而現(xiàn)在,秋去冬殘,明媚的春光又回歸人間,讓人都忍不住有些懶意洋洋起來。
“行了這多日,倒甚是太平,”唐三藏的聲音里帶著笑意,“我見前面似是有一戶人家漸近,不如待會兒就歇息片刻。”
聞言一僵的好像只有柴溪。
有些話她總認為想想就行了——盡管有時候光是想想都有些微妙——說出口的話,感覺是在立fg。
沒關(guān)系反正只是說說而已……
她抬頭看著唐三藏所指的方向,那里確是有片林子,一座莊子在林間半隱半現(xiàn),和這兒倒是隔了一座石橋。石橋的模樣甚是古樸堅固,橋下的流水潺潺而過,盡管距離他們還是有那么些遠,柴溪憑著那與常人相比極為出眾的聽力也能聽到隱約的聲響。橋旁古樹林立,看上去甚是幽靜,給人一種別樣的清雅之感。
“那,”孫悟空接話,“師父,你們就先在這里等著,我去去就回。”
“悟空?!?/p>
唐三藏卻立刻叫住了他,自己翻身下馬,接著道:“平日里總是一望找不見人家的荒山野林,你們也不管遠近地去尋找人家來化齋,如今這人家就在眼前,不如就讓為師去,也叫為師化一頓齋飯來?!?/p>
他顯然是過意不去以往化緣時總勞動孫悟空,然而這么一說,柴溪也有些微妙地過意不去了。
“我去吧,長老?!彼齽幼饕部?,直接取下包裹,打開包裹布取出了缽盂,“平時我也甚少幫忙化緣,而且,既然徒弟都在眼前,怎好勞動長老去化齋飯來?!?/p>
“柴姑娘說的是啊,師父,”豬八戒趕忙道,“我們都是弟子,古書云,‘有事弟子服其勞’,怎么能讓您老人家辛苦化緣。還有啊,柴姑娘,你也不必去了,就在這里歇著,化緣的事就讓我老豬去?!?/p>
說著,他趁著柴溪沒注意就搶下了她手里的缽盂揣到自己懷里,正要往那戶人家那里邁步,卻又被唐三藏喊住。看來唐長老此番是打定主意自己去化緣了,沙僧也從旁勸解,商議結(jié)果還是就讓他自己去化緣,不然依他的性子,就算是別人化了緣來他也是不肯吃的。
只不過,這次與往常不同的變故,反而讓柴溪生出了幾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