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不沉就抱著手,在一旁靜靜圍觀,時不時咳嗽幾聲。
過了一會,他眼珠忽然一轉(zhuǎn),直勾勾看向一處尸堆后。
“我有東西掉了,一會就回來?!?/p>
寧汐也沒在意,“嗯”了一聲。
裴不沉繞到尸堆后,那團血肉模糊的東西終于露出了原型,是只矮小的男鬼,青面獠牙、披堅執(zhí)銳,只是身上的鎧甲已經(jīng)爛了一半,露出腸穿肚爛的內(nèi)里。
如此駭人恐怖的鬼物,此刻卻極為震恐,跪伏在地,上下牙關(guān)不住打顫。
裴不沉微微揚眉,有些愉悅,溫聲道:“你怕我?”
男鬼死去多年,唇舌都被蛆蟲蛀光,早已無法開口說話,聞言只不住地磕頭作求饒狀。
“這倒是有意思了,怪不得一路走來風(fēng)平浪靜?!痹O(shè)計埋伏他們的人估計沒想到,召來的厲鬼在裴不沉面前成了一只縮頭縮腦的鵪鶉。
他眉眼彎彎,蹲下身,和男鬼視線齊平,好似在與老友對談:“你在怕什么,是……怕這個嗎?”
他忽然兩眼翻白,隨即走馬燈一般,轉(zhuǎn)出兩只漆黑的瞳仁,對方便極為駭然地哆嗦一下,重重叩了一個響頭。
裴不沉又一眨眼,眼底又是清凌凌的,宛如初春薄冰消融。
他知道自從風(fēng)月樓斬殺心魔后,自己的身體就發(fā)生了某些變化,如今看來這些變化倒還有意外之喜。
鬼物之中也有高低大小之分,大魚吃小魚,小鬼怕大鬼,這被召來的男鬼雙目赤紅,指尖染血,一看便知是殺過不下千人的厲鬼,然而都對上被鬼氣感染了的裴不沉,依舊只能瑟縮如鵪鶉。
厲鬼的可怖程度,與它墮鬼前為人修士的修為高深成正比,越是厲害的修士墮鬼后化成的鬼物越為強大。
男鬼還在不住地發(fā)抖,裴不沉卻覺得有些無聊,輕輕地“切”了一聲,手摁住它的后腦勺,只一下就將男鬼面朝下半個腦袋摁進了石地里,龜裂出一圈不詳?shù)牧鸭y。
“赫連為讓你來殺我的?”
厲鬼的后腦勺蛛網(wǎng)似的裂開,白花花的腦漿流了一地,在高階鬼氣的鎮(zhèn)壓下,它不能說謊,只能一個勁地點頭。
裴不沉并不意外。他早就懷疑風(fēng)月館里的唯娘并非赫連為豢養(yǎng)的唯一一個鬼物,聚陰陣一落,怨氣四面八方而來,催生的邪物恐怕不計其數(shù)。
不過這對他來說倒也不完全是個壞消息,有人在養(yǎng)鬼物,自然也有控制它們的方法,興許他此去昆侖丘,可以找到暫緩身上鬼氣感染的解藥。
裴不沉沉吟片刻,又道:“赫連為用聚陰陣豢養(yǎng)你們這些東西,到底想做什么?”
厲鬼苦不堪言,瘋狂搖頭,它來之前就被下了禁言咒,決不能違背主人心意、吐露主人的秘密。
裴不沉本也沒指望從它嘴里能問到什么有用的東西,又拎著碎了一半的腦袋將鬼拉起來:“此處鬼帳是你落的,那帳門在何處?”
厲鬼顫顫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東北方一處戳地長槍下。
“原來是個一上戰(zhàn)場就丟了命的新兵鬼?!迸岵怀了刮囊恍Γ岸嘀x?!?/p>
話音剛剛落下,掌中燎起紅焰,頃刻之間就將對方燒成了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