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矮柜下面的抽——”
他邊說邊走向矮柜,彎腰去取里頭的杯盞,說到一半,他察覺到不對,動作頓住,緩緩看向她。
屋內(nèi)一時寂靜。
燈火倒映在墨黑的柳葉眼中,光華流轉(zhuǎn),殘存的晶瑩水珠自高挺的眉骨沿著筆直的鼻梁、淡色的薄唇一路滑下。
水珠無聲落地。
片刻,裴不沉突然低低笑了:“師妹變聰明了,嗯?”
吞食“以后就拜托師妹了”
試探成功,寧汐卻不怎么高興:“大師兄以前是不是偷偷來過我的洞府?”
裴不沉直起腰,蒼白手摁在柜面,手指微微用力,留下一個帶著水汽的手印:“對啊?!?/p>
“……之前,白玉京有剩余的妖物流竄,進過師妹的屋子搜查?!?/p>
他微微抿唇,一眨不眨地盯著眼前少女,眼球干澀到刺痛,涌出的生理性淚水將一切都暈染上模糊的水光。
她會信嗎?他不得不說了謊,如果師妹知道他曾經(jīng)趁著她熟睡時、無知覺
時潛入她的臥室里做過什么,她會怎么想自己呢?
會害怕、會討厭他吧,還會覺得他像只下水道里的骯臟老鼠一樣渾身散發(fā)腐爛惡心的惡臭……
如果被她厭惡的話,還不如去死……
寧汐恍然大悟,脆生生的嗓音打破了寂靜:“原來是這樣。”
裴不沉不語,幽靜地瞥了她一眼,那種心臟好似被置于鐵板上油煎火燒的感覺漸漸消散了,他又可以呼吸了。
半晌,他才微微一笑,語氣溫和:“就是這樣?!?/p>
他重新坐在她對面,不知道從哪里找出一條巾布,用力擦拭著頭發(fā)。
寧汐嘀咕:“我還以為這條巾子丟了呢,師兄居然還能找到?!?/p>
裴不沉淡笑,不再解釋,只把shi巾收進懷里:“這條我用過了,下次還一條新的給師妹?!?/p>
寧汐點頭,自己也去換了衣裳,出來時就看見窗已經(jīng)被他推開了,而裴不沉單手支著下頜,沒有束冠,濡shi的青絲散在身后,目光無焦距地往外看。
這種時候的裴不沉,憂郁,失落,總讓她想起被雨淋shi了皮毛的黑貓。
雖然大師兄本人沒喊過苦,可是寧汐卻覺得窗外的雨絲都化成了銀針,直往她心口鉆,生出細細密密的疼。
她一怔,為自己突如其來的多愁善感覺得納悶,好像一旦沾染到大師兄,原本平淡空蕩的情緒都會變得充盈。
不過淡淡的哀愁和惆悵很快就消散,寧汐收拾好心情,也挪上了榻,在裴不沉對面坐下,想到一個話題可以緩解氣氛:“師兄你看,我會引氣入體了!”
這段日子裴不沉在忙著尉遲夫人的喪事,她也沒閑著,日積月累,滴水穿石,前日終于打通了一條關(guān)竅,成功將一縷靈氣引入了體內(nèi)。
雖然距離真正邁入練氣期還有很長的距離,但比起前世庸庸碌碌做了一輩子的外門弟子,這一次寧汐能有這樣的成就,她自己已經(jīng)很滿意了。
裴不沉終于擺脫了那種死氣沉沉的模樣,彎眼睛笑了起來:“真的?讓我看看?!?/p>
寧汐就有些驕傲,又有些羞澀地向他展示了一番自己還不熟練的靈氣吐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