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裴不沉的罪行鐵證如山,也就你這個傻子還巴巴地覺得他無辜!”赫連為攢了一點力氣,猛地掰開寧汐的手,踉蹌地坐起來,“而且我憑什么要替他說話?他可是殺了我娘!”
“你娘是什么情況你自己清楚!”寧汐從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家伙,“唯娘死不安寧,還要被你這不孝子拘禁在風(fēng)月館內(nèi)變成厲鬼,大師兄超度她的時候你知道她對我們說了謝謝嗎?你竟還用此事誣陷大師兄,赫連為!你午夜夢回不會覺得噩夢纏身嗎?!”
她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赫連為被打得跌坐在地,整張臉偏到一邊,一邊臉
頰高高腫起。
他舌頭頂著腮幫子,轉(zhuǎn)過臉來,面如金紙,桃花眼中眼波盈盈,定定地看著她。
過了一會,他面上忽地咧出一個怪誕的笑來:“汐妹,你好恨的心。是我娘被殺了啊,難道你就沒有一絲同情、一絲可憐?”
寧汐清凌凌的眸子回望他:“對,沒有,你不值得。”
赫連為冷冷地瞧著她,心里再一次升起將眼前人活活掐死的暴虐念頭。
為什么她總是這樣、從小就是這樣,每次以為她被觸動了,可下一刻又是跟一截死氣沉沉的木頭一樣給他重重一擊。
而他居然也這么甘愿犯賤,臉都被扇腫了還要一次次貼上去任她踩……
“我不會做噩夢。”赫連為忽然嗤笑一聲,背靠粉墻箕踞而坐,“是她對不起我。她自甘下賤,做什么不好非要做個千人騎萬人艸的妓女,嫁給我爹之后還那么潦草的死了,既然想要嫁人生子,又為什么生下孩子以后那么輕易地去死、拋下孩子不管?!”
“可笑,說什么是為了給我爹上京趕考攢銀子、回風(fēng)月館老東家只是賣藝不賣身,我看她就是自甘下賤!到最后被人刺死了、一把火燒光連骨頭渣都找不到……”
“說不定她早就想跑了,丟下我們父子倆繼續(xù)去過她紙醉金迷的腐爛日子。她肯定是恨我,也恨我爹,不想再管我們兩個拖油瓶,才這么輕易地莫名其妙地就死了,丟下我們自己一個人好去天上享福!”
“我爹那個廢物,只知道念那些被蟲蛀了的之乎者也,吃不上飯,先是賣光了家里所有值錢的東西,然后去鄰居家打秋風(fēng),直到后來連房子都賣出去了,去街上乞討,和乞丐搶饅頭,被追著打了一頓,拳頭打在胃上我吐了,但是還是好餓,趕緊跪下來把吐出去的饅頭再吞回去……寧汐,你有過這樣的日子嗎?你什么都不知道,還想來審判我?!”
“我有過?!睂幭敝钡囟⒅翱赡遣皇俏锏腻e,你也不該怪她?!?/p>
赫連為滿眼血絲:“那是誰的錯?!是我爹的嗎?!他表面上說著多愛發(fā)妻,可還不是有個漂亮有錢的女人一勾就跟著跑了,和赫連云照那個賤貨你儂我儂的時候、我被被赫連含山叫罵娼妓之子、被那幫人踩在腳底下被逼去舔他們的鞋面的時候他可曾想過我和我娘?!全都是、全都是虛情假意,統(tǒng)統(tǒng)該死!”
寧汐聽他說了一連串,等他喘了好幾口粗氣,蒼白的臉上浮起淡淡的血色,才忽然開口:“你為什么要和我解釋這么多?”
都已經(jīng)壞事做盡了,就應(yīng)該狠心到底,一條路走到黑才對,卻還眼巴巴地在她面前剖白心跡、自爆傷口,總不能指望她還對這人有一絲憐憫吧。
她只十分遺憾自己現(xiàn)在手中沒有留影珠將赫連為的自白錄下來、直接曝光于人前,不然能省掉多dama煩。
赫連為死死地盯著她,似乎想從少女那張木然的面孔上看出任何情緒的端倪。
可最后還是無功而返,他忽然像被人抽掉了脊梁骨一樣,整個人都軟榻下去。
沉默半晌,他忽然嘲諷地笑了笑:“我只是覺得你應(yīng)該知道?!?/p>
也許她知道了就不會這么討厭自己——可是他為什么要在意她討不討厭自己?太可笑了。
他猛地別過臉去,不愿再看她。
所以他真的厭惡寧汐,每次一見到她就害得他不能自控,從小就是這樣,她總是能激發(fā)出他身體里最深處的作惡欲,偏偏她總是不肯按他的心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