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唯一能想起來的只有在瀛洲秘境做的那個奇怪的夢,那次夢里他醉酒了讓她幫他撫慰神識。
其實她以前在靈藥峰打雜時聽說過這種方法,的確可以用神識治療陷入狂暴的病人。
但大師兄的情況不太一樣,如今他被鬼氣侵染,神府里肯定寸草不生、誰入誰死,得換一個辦法。
她一邊飛快思索,一邊試著貼住他的腦門,低聲哄勸:“不疼了,不疼了,很快就好了……”
然而只是杯水車薪,裴不沉抽搐了幾下,突然一個要嘔的姿勢,給寧汐嚇了一跳,連忙雙手捂住他的嘴——這怎么能吐!吐出來她去哪里給他找一個干凈又安全的藥泉!
裴不沉濃密的眼睫微微一顫,睫上掉下幾顆水晶似的水珠。
不過幸好他還是沒有吐,只是干嘔了幾聲。
沒辦法,即使他的靈府是刀山火海,寧汐也得去闖一闖了。
搶在他再一次彎腰欲嘔之前,寧汐貼上了他的額頭。
神識慢慢延展,像一片輕柔的羽毛,試探著觸碰他的靈府。
她本來已經(jīng)做好了自己被拒之門外的準備,然而神識的末
梢剛一靠近那道厚重的大門,門便一瞬間消失了。
她愣了一下,才將神識送進去。
寧汐是個半吊子的醫(yī)修,雖然在外門打雜多年,耳濡目染知道該怎么做,可畢竟她接觸的都是皮毛,不知道這么輕易能進入墮鬼之人的靈府意味著什么。
要么,就是她天資異稟,醫(yī)術(shù)遠超當世大能,進入他人靈府輕易如探囊取物。
要么,便是被治療之人對她毫不設防,已經(jīng)到了可以交托性命、任她宰割的地步。
當然也有可能是以上二者兼具。
上一次是在夢中,她昏昏沉沉,許多細節(jié)都沒有看仔細,這一次才又機會真正觀察大師兄的靈府長什么樣。
修士的靈府隨心性所化,是個人最隱秘所在,能彰顯本人心底最深處的念頭,寧汐這個時候才后知后覺地開始擔心自己會不會陷入一片深不見底的幽暗冰湖。
好亮,好熱,好干。
這是神識進入裴不沉靈府后的第一感覺。
寧汐被驟然明晃晃的亮光刺得閉上眼睛。
熱躁的感覺遲遲沒有消散,仿佛她正在近距離被巨大的火爐、太陽灼灼曬烤著。
等稍微適應一些,她才慢慢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的猜想居然真的沒錯:是一輪巨大的太陽,高高掛在靈府沒有一絲云絮的湛藍天空中,而她的神識飄在龜裂干燥的大地上,仿佛一只隨時會被曬干的咸魚。
大師兄的靈府,生得好奇怪。
寧汐皺眉,但也來不及多想,便開始尋找大師兄神識存在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