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汐靠在柴火堆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她做了個很奇怪的夢。
似乎又回到了除夕那夜,只是這一回她沒有喝醉,屠蘇酒被好好地放在一邊,反倒是大師兄面色酡紅,趴在桌子上難受地哼哼。
夢里觸感無比真實,耳邊隱隱約約響起的歌唱聲,帳外呼呼的風聲與篝火柴枝燃燒劈啪作響傳入耳中,令寧汐一時分不清自己是在做夢還是真實。
她下意識朝眼前的人走過去:“大師兄你怎么了?”
裴不沉腦袋埋在自己的臂彎里,露出的一截耳廓通紅,在火光下看起來薄如蟬翼,連血管絨毛都清晰可見。
“我不舒服。”他的聲音混沌,帶著酒醉后特有的大舌頭,聽起來黏黏糊糊的,“想吐?!?/p>
金丹修士也會喝醉嗎?
寧汐困惑了一瞬,但是眼前人猛地干嘔了一聲,立刻令她沒心思分神想別的了。
她扶著大師兄坐直,找來銅盆,讓他彎腰吐出來,然而后者只吐出了一點清水,觸手臉還是燙得嚇人。
寧汐不知道該如何照顧喝醉的人,只好用水盆冷水浸shi帕子,仔細替他擦臉。
撥開略有些長的額發(fā),露出少年光潔飽滿的額頭,寧汐仔仔細細地替他擦了一會臉,大師兄的眼睫輕輕顫動,目光迷蒙:“還是難受?!?/p>
她手足無措,木然道:“那怎么辦?”
裴不沉用兩只手捧住她的臉,額頭抵著她的額頭:“你幫幫我,用這個?!?/p>
相觸之處亮起微光,一種極為玄妙的感覺一瞬間刺穿了寧汐全身,仿佛有無數(shù)根無形的觸手自靈識探出,本能地朝面前人探去。
這是什么!
她嚇得寒毛倒豎,立刻就要推開他,臉卻被牢牢摁住了。
“等一下,等一下,就一會,一會就好?!迸岵怀谅曇舻筒豢陕?,閉著眼,自眼瞼以下燦爛瑰麗的潮紅布滿了整張臉頰,“我教你,跟我做就好……不會有事的,聽話?!?/p>
溫水一般的觸感朝她涌過來,密不透風地包裹住靈識,牽引著扭纏成線,慢慢向外探延,舒展。
其實她自己沒有什么感覺,反而是身前的人心跳得一下重過一下,令她很擔心那顆鮮活的心臟會不會從大師兄的xiong口里跳出來。
額頭相觸的地方也能感覺到對方的體溫越來越高,仿佛和她親密相擁的不是一個活人,而是正熊熊燃燒的移動火山,內里正翻滾著火紅的巖漿,熱氣蒸騰,下一刻就要將她整個人都裹挾進去燃燒成灰。
被大師兄激動的情緒感染,寧汐也漸漸覺得喘不上來氣,千萬只黃蜂鉆進了她的腦子里,一齊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嗡鳴,薄翅急速震顫,將她的腦漿都快攪成稀爛蕩漾的春水,血管里流的也不再是血液,而成了滾燙的銅汁鐵水。
她坐立不安,開始想要逃跑。
然而動作稍微一動,神隨意動,某一瞬間,突然仿佛碰到了某種透明的壁障,幾不可察的阻礙,裴不沉猛地一顫,從喉間滾出一聲似痛苦又似愉悅的低吟。
寧汐立刻僵住不敢再動,只敢用氣聲開口:“大師兄,碰到哪里了!你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