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她掏心掏肺,恨不能把整個心臟都挖出來給她,而她呢?
任何人都能得到她一個笑臉,那他在她心里又有什么特殊的?喝醉了就把他錯認成別的男人,難道他只是別人的廉價替代品嗎?
……即使是廉價替代品也可以,可為什么那一次在瀛洲夢境內(nèi)她連自己的靈府都不肯讓他進去?
口口聲聲說喜歡他,可說到底心里還是防著他、害怕他、厭惡他的吧。
就像那些人一樣,不知道他的身份前一口一個好師兄好徒兒,一旦得知了他骯臟的血脈,立刻就翻臉不認人,舉劍相向。
世人皆涼薄,憑什么他又會以為師妹就能對自己另眼相待呢?
裴不沉仰面躺在龍鱗上,猶如桃花上臉烈艷,是經(jīng)過激烈廝殺后特有的潮紅,殺欲激蕩過后眼尾的麗色還沒有消散,搭上散亂烏黑的青絲,像個誘人墮落地獄的艷鬼。
寧汐看了他幾眼,只覺得xiong悶氣短,干脆撇開臉不看,一邊不住地深呼吸,試圖平靜自己的情緒。
大師兄被鬼氣感染已經(jīng)不太正常了,她不能也跟著發(fā)脾氣,她得照顧好他,還得想辦法把他們兩個從這里救出去。
她拎著裙子站起來,裴不沉死死盯著她,也跟她一起站起來。
正準備開口,裴不沉突然一把揪住她的衣領(lǐng),將她整個人摁在懷里。
“你干什——”
驟然看清他眼底墨染一樣的黑氣,寧汐臉色大變:“你的鬼毒又犯了?!”
明亮的月光落在他的側(cè)臉,半明半暗,陰陽分割,將他塑成了一座半枯半榮的鬼像:“……跑。”
他幾乎咬著牙根才能擠出這兩句話,鬼氣沖撞著他的靈府,眼前一陣陣發(fā)黑。
吃下的那點慕星草根本抵不過他這幾個時辰經(jīng)歷的生死波瀾,大喜大悲大驚大怒之下心防早已千瘡百孔,鬼氣伺機侵略神識,他一時覺得自己腳踩祥云如登極樂,一時仿佛身在刀山火海地獄巖漿。
偏偏眼前的人還在不知死活地往他身上湊。
“大師兄你堅持?。?!”寧汐焦急不已,說著就要拉上他御劍而起。
剛剛飛出半米高,后背就被狠狠推了一把,寧汐從飛劍上一下子跌下來,幸好摔在了應(yīng)龍尸體的尾巴上,抬頭一看,大師兄也落了地,站在離她兩三步遠的地方,彎著腰捂著嘴劇烈地咳嗽。
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化成一只只無情的大手肆意揉捏她的心臟。
幾團濃稠到近乎漆黑的血液從他的指縫漏下來。
“呃、呃……”
裴不沉的后背隨著劇烈咳嗽而瘋狂顫抖,宛如風中飄零的落葉,隨時都會在燦爛的晚霞中變干變脆、化為齏粉。
“跑……快點跑啊……”
寧汐哆嗦了一下,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是讓自己快走。
可是她怎么可能拋下他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