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記是被鳥叫聲驚醒的。
床頭電子鐘的紅光大剌剌戳進眼皮——七點零三分。
她猛地掀開被子,道袍下擺纏在腳踝上,差點摔個屁股墩。完了完了!她赤著腳踩在地板上,涼得一哆嗦,昨天預約的三撥客人該到前臺了,桂花粥還沒熬,豆?jié){
手忙腳亂套上棉毛褲時,膝蓋撞到床頭柜角,疼得她倒抽冷氣。
這才想起昨晚和顧陽追著電弧跑遍整棟樓,最后在頂樓通風管道里逮住團泛著藍光的陰火,折騰到后半夜才睡。
祖父留下的老懷表擱在枕頭邊,表蓋沒合上,刻著平安的銅面被她摸得發(fā)亮——以前祖父總說,有這表在,邪祟近不了身。
先洗漱!她抓著牙刷沖進衛(wèi)生間,馬尾辮歪在腦袋一側(cè),發(fā)梢還翹著根呆毛。
鏡子里的人影跟著動,她擠牙膏的手突然頓住。
鏡中林小記正沖她笑。
不是平時那種睡眼惺忪的迷糊笑,是嘴角咧到耳根的笑,眼尾吊得老高,活像隔壁王奶奶家那只偷了魚的橘貓。
林小記下意識抿嘴,鏡中人的嘴角卻翹得更歡了;她抬左手摸臉頰,鏡中人偏要抬右手;她瞪圓眼睛,鏡中人反而瞇成一條縫,眼白泛著詭異的青灰色。
啪嗒——牙刷掉在洗手臺上,濺起小水花。
林小記后退兩步,后腰撞上身后的矮柜,《太平要術(shù)》嘩啦砸在地上。
泛黃的書頁自動翻卷,墨字突然浮起一層金光:心神歸位,不為外相所擾。她盯著那行字,喉結(jié)動了動,伸手去撿書時,指尖剛碰到書脊,書頁又唰地合上,封皮上太平要術(shù)四個篆字燙得她手指發(fā)疼。
小記?
敲門聲驚得她跳起來。
顧陽的聲音透過門板傳進來,帶著點壓低的急切:你醒了嗎?
昨晚那股電流異常還在持續(xù),我剛查了電表,總閘又跳了三次。
林小記彎腰撿書,道袍下擺滑下來,露出棉毛褲上繡的小道士——那是她十五歲時非要跟著隔壁繡娘學的,結(jié)果小道士的腦袋繡成了圓蘿卜。
她把書塞進道袍里,故意用比平時高八度的聲音喊:醒、醒了!
這就來!
開門時顧陽正倚著門框看手機,聽見動靜抬頭,眼里的擔憂還沒褪干凈。
他額角沾著點沒擦凈的泥,是昨晚鉆通風管道時蹭的,身上換了件淺藍衛(wèi)衣,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結(jié)實的肌肉線條。
你臉怎么這么白?他伸手要摸她額頭,被她拍開。
誰、誰臉白了!林小記退后半步,腳趾在拖鞋里蜷成小團,我就是睡過頭有點慌。
顧陽的目光掃過她身后的衛(wèi)生間,鏡子里的倒影晃了晃。
他突然跨過門檻,走到鏡前,指尖輕輕叩了叩鏡面。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