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毓慶宮與擷芳殿十分相近,從毓慶宮走南邊的宮門,再往左拐過南群房和箭亭也就到了。南群房是東宮親衛(wèi)宿衛(wèi)值房,箭亭是太子爺和膝下阿哥格格騎馬射箭的地方,還養(yǎng)著太子爺?shù)墨C犬和愛馬,專門停著毓慶宮專用的車與肩輿。
大御茶膳房也緊挨著南三所,要什么吃的喝的都方便,弘暄和弘晳搬過去以后倒也便利,雖說毓慶宮小,但這一片合起來都能算得上東宮專屬的生活區(qū)了。
等十七阿哥成婚,只怕也要搬出去了,內(nèi)務(wù)府都已經(jīng)在選十七阿哥府的位置了,南三所就更寬敞自在了。康熙膝下前頭十個阿哥沒生在好時候,大多成婚了也得窩在乾東乾西五所,一家子擠擠挨挨的,因為那會兒康熙手里拮據(jù),哪怕貴為皇帝,用錢的地方卻多,也沒有這么多銀子給兒子蓋房子呢!
等到十三、十四、十五、十六阿哥,康熙仗打完了,這海貿(mào)也已經(jīng)開起來了,他們這些小的都是大婚成親前就已經(jīng)搬出去了,福晉們也都是一進門就住的大房子,前頭的嫂嫂如三福晉,過年過節(jié)都羨慕地打趣:“你們這是趕上好時候了?!?/p>
程婉蘊都還記得當(dāng)初四爺住阿哥所的時候,還被直郡王算計要挪換院子呢,也是擠得受不了了,才動了這種心思。
所以遇到兒子成親,她可不想受擠,也不想跟兩個兒媳婦住,因此早早就跟太子爺說了:“二爺,您可得好好打算,趁早把這倆賠錢兒子趕出去!”
胤礽哭笑不得:“有你這樣當(dāng)額娘的么?”宮里的娘娘都不舍得膝下的阿哥搬去阿哥所,哪個小阿哥搬出去自家母妃不是哭shi了帕子和枕巾的,說不定還會連著幾日睡不著呢。阿婉倒好,恨不得提前把人踹出去。
程婉蘊擺擺手道:“二爺,說起來這日子還是當(dāng)初好,生了這幾個猴,我是魚也死了,花也蔫了,墻泥上也全是甩的墨點子,您瞧我這院子里多久沒栽新花了?還不是一挪進來就被這些搗蛋鬼嚯嚯了?也就那些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老花還能扛得住?!闭f了又嘆氣,“可惜弘晉和佛爾果春還小,不然咱們也能享享清福了?!?/p>
這再乖的孩子也有調(diào)皮搗蛋的時候,尤其孩子都是窩里橫的,在外頭乖巧懂事,回來就拆家。程婉蘊悠悠地靠在太子爺肩頭嘆氣,她心里琢磨著,也不知倆兒媳婦進門以后,她能不能找個借口把弘晉和佛爾果春也丟過去給她們倆照看,不如就說叫她們提前練練手,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才不會手忙腳亂嘛。
可行!還很省銀子!以后弘暄和弘晳成婚后宮中就會單獨給他們倆開分例了,程婉蘊已經(jīng)開始期待兒媳婦進門后的悠閑生活了。
但南三所因為被康熙胡亂拆了一通,還是需要改建修繕的,正好離弘暄弘晳成婚還有兩年時間,程婉蘊便和太子爺親自帶著倆兒子去了趟南三所,給兩個兒子在南三所各看了兩個院子,正好給內(nèi)務(wù)府留出能修繕的時間。
弘暄溫潤文雅,喜歡詩詞書畫,他一下就喜歡上了臨湖廊下遍植綠竹的一個小院子,不大,但清雅安靜,這地方原本是十六阿哥住的,十六阿哥在兄弟里不算很起眼,但他不僅精通算學(xué),還通音律和禮樂,寫了不少曲子,也算得康熙喜愛,如今小小年紀(jì)已經(jīng)進了禮部,在禮部潛心革新禮樂,發(fā)現(xiàn)了之前藉田禮上所奏的《雨旸時若》、《五谷豐登》、《家給人足》三章禮樂樂譜有誤,與禮不符,當(dāng)別撰,還被康熙嘉獎了一番?!咀?】
而且這個院子在康熙拆東墻補西墻的過程中沒有被波及,因為那時候十六阿哥還住著,因此整個院子保存得十分完好。不說外頭,書室里,南窗長案、葦簾半卷,案上的燈罩是用絹絲仿古紙寫的行楷蘭亭序糊上的,而用來糊窗子的窗紙也是十六阿哥親筆寫的定風(fēng)波,紗簾上也有狂草墨跡,另一側(cè),還有十六阿哥沒有帶走的一柜子書畫和樂譜,柜門沒有鎖,掛了一張書簽,上頭寫:“與誰同坐,昨日書,今日樂,明日贈與有緣人?!?/p>
弘暄直接就走不動了,他這兒看看那兒摸摸,似乎恨自己沒能和十六阿哥相交,清風(fēng)蕩進來竹聲,讓他幾乎想直接睡在這滿室墨香里。
程婉蘊和太子爺對視一笑,這便定下了。
弘晳只想要大的院子,他對搬家最大的期待便在于試圖說服太子爺給他院子里弄個冶煉高爐與鐵匠鋪子,但都被太子爺無情地駁回了。
因此今兒出來很有些悶悶不樂,不論程婉蘊和他說哪個院子好、哪個院子大,他都腳下磨著小石子轉(zhuǎn)圈,不情不愿地說都好。
程婉蘊便悄悄附到他耳邊,笑瞇瞇地說:“額娘也覺著選個大院子好,這樣萊先生來了,說不定能和你一塊兒住幾日,你覺著呢?”
弘晳立刻抬頭,眼睛閃亮:“萊先生要來?我怎么不知道!”
“天津衛(wèi)收到了通關(guān)文書,天津水師提督報給你阿瑪知道的。哎呀呀,這是怎么回事?萊先生沒有寫信告訴你嗎?”程婉蘊故意捏了捏他的臉,“那可糟糕了,是不是萊先生嫌你煩呢?!?/p>
弘晳不是小孩子了,他立刻逃離額娘的魔爪,揉了揉生疼的臉,也有些疑惑地嘟囔道:“才不會呢,萊先生不是這樣的人。我前陣子給他寫的信,說不定還沒送到呢?!边@還是頭一回萊先生沒有及時回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