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這位毫不自知的社畜大冤種對于被康熙抓去996,已然習(xí)慣了。
胤i的確習(xí)以為常。
自小他便在奏折堆里長大,康熙有時自己去外頭接見大臣,便留他一人在暖閣里奮筆疾書,為此他還學(xué)仿了康熙的字體,練就一手端重藏鋒的筆法。
程婉蘊當(dāng)然也知道這事兒,朝堂內(nèi)外沒人就不知道的,她望著太子漸漸隱沒在刺眼陽光里的背影,有時候真覺著挺諷刺的,如今的康熙如此深信太子、深愛太子,可未來卻又因各種奇奇怪怪的問題治罪于他,康熙親手將他樹立成一桿讓全天下人都仰望的高高旗幟,又親手將它折斷,任由其跌落泥沼。
當(dāng)年,立儲的詔書寫著:“謹(jǐn)告天地、宗廟、社稷。于康熙十四年十二月十三日,授胤i以冊寶。立為皇太子。正位東宮、以重萬年之統(tǒng)、以系四海之心?!?/p>
以重萬年之統(tǒng)、以系四海之心。
康熙也是這樣做的,他在所有皇子中破格樹立了太子權(quán)威,從前幾年開始便特別允許他接觸江南文人乃至外國傳教士,如今毓慶宮的太子屬官里有不少出身江南的文人幕僚,而太子的側(cè)福晉、格格也盡數(shù)都出自漢軍旗。
皇太子是漢家正統(tǒng)才有的制度,滿人以前是“八旗共治天下”可沒有立儲這事兒,康熙對太子這樣的安排頗有深意。
太子也不負(fù)眾望,他給漢人和洋人都留下了極好的印象,身邊聚攏了不少漢臣,聽說太子還能用番邦話跟徐日升一類的宮廷傳教士說上幾句話。
等到所謂一廢太子時,康熙卻又細(xì)數(shù)他結(jié)黨營私、妄議國事的罪過。一邊罵太子行為乖謬、不仁不孝,一邊又與大臣們嘟嘟囔囔:“胤i儀表、學(xué)問、才技俱有可觀?!?/p>
就真的很矛盾,好像曾經(jīng)那個故意用太子拉攏漢人穩(wěn)固政局、愿意讓太子代批奏章的人不是他康熙本人似的。
程婉蘊坐在馬車?yán)铮烫以谛∽郎蠑[滿了果脯蜜餞、茶湯肉干,她便倚靠著身后厚實的織錦引枕,抓起一把瓜子“咔咔”磕著,心想,康師傅此舉,可不就是典型的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么!
不過,康熙已是清朝為數(shù)不多文治武功、內(nèi)政外交、文化品性都做到王者段位的明君了,當(dāng)初順治留給他的是怎樣一個爛攤子???所謂人無完人,他想必也不能預(yù)料到晚年會出這樣的事吧?
吃著吃著,碧桃又把她近來愛吃的“每日堅果”找了出來,一把收走桌上的瓜碟,道:“格格別用那么些瓜子,您不是說吃核桃、腰果更好么,奴婢都給您帶來了!”
“知我者,碧桃也?!背掏裉N笑瞇瞇捧了過來。
為了這趟出行,程婉蘊其實準(zhǔn)備了不少零嘴,她還用面包窯烤了不少蔬果干偷摸帶了來,這些藏得更深,她不敢拿出來。
可憐見的,要知道她之前暴露在外的零嘴可都被太子爺無情沒收了!太子覺著她吃那么多零嘴點心不好。倒不是怕她和王格格似的吃多了,而是她胃口不算很大,零嘴吃多了,正常用膳就吃的少,承襲了養(yǎng)生達(dá)人康師傅的養(yǎng)生觀念的太子爺便認(rèn)為這是本末倒置的壞事兒,會影響她的身體,從此每日都讓身邊伺候的人約束她。
青杏老實,不敢違拗聽太子的話,但碧桃就向著她,知道悄悄替她藏點。
“碧桃!”果然,青杏剛下車解手,回來一瞧見就氣得叫了起來,“你這都什么時候夾帶來的?太子爺不是吩咐了格格飲食上要克制些么?這種炒貨上火著呢!你不知道輕重呀?回頭挨了板子,我可不保你!”
碧桃吐了吐舌頭:“我的好姐姐,格格不是說了,這里頭有什么素,這東西對肚子里的小阿哥好著呢!我不是那沒腦子的渾人,一定盯著格格每日只吃一袋,這總行了吧?你可快別念叨了!”
青杏這才不說了,只是臉上還有些不滿。
程婉蘊和碧桃暗暗對視一眼,都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碧桃趁青杏又下馬車倒水的功夫,湊過來小聲吐槽:“格格,不得了,青杏這做派越發(fā)像老媽子了!”
可不是,程婉蘊嚴(yán)肅地點頭,后世管這叫媽系閨蜜,就是比親媽還嘮叨的閨蜜!
其實堅果是個好東西。
這“每日堅果”是程婉蘊提前炒制、曬干再混合搭配好的,里頭有葡萄干、榛子仁、腰果仁、干核桃、扁桃仁等,再等量分出一份一份來,用油紙仔細(xì)包好密封,又便利又營養(y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