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吃慣了名曰“清湯白菜”實則要殺好幾只雞來煨的這樣精細的菜。猛然見著這樣簡單粗暴的西方菜很有些不習慣。但程婉蘊已經(jīng)將炸雞都去了骨,有的甚至切成了雞塊,就是為了方便她們能文雅地吃夜宵。
“既是姊妹間小聚,我心想著便不要太拘束了?!背掏裉N笑了笑,“而且兩位姐姐出身世家,什么好東西沒嘗過?便想著做些不一樣的給兩位姐姐嘗嘗看。”
“聞著倒香?!崩钍献詮牟×艘院蟊闶萘嗽S多,吃不下睡不好,聞言搖搖頭:“可我不大敢用呢,太醫(yī)囑咐要忌口,我喝幾口湯,略嘗幾口點心便是了。你們倆多吃些,今兒啊,只是想和你們聚一聚,說說話罷了?!?/p>
她語氣難掩消極。
“李姐姐,快別這樣說,我特別預備了滋補養(yǎng)生的粥品,這粥益氣養(yǎng)血,又開胃,您喝了一碗保管想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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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殿東西偏殿自然也很快得知了太子爺回來又直奔程格格的后罩房這件事。
李氏已然麻木了,以前林格格在時,她好歹還能撈點湯水,太子對林格格也不大癡迷,多是忙著自己的事兒,有時寧愿在淳本殿對著凌嬤嬤那張老驢臉,也不進后院。
如今程格格、楊格格進來了,太子爺來后院的日子多了,眾人以為會得寵的楊格格,卻連見著太子爺?shù)拿娑茧y,程格格整日沒心沒肺地養(yǎng)魚遛龜,不爭也不搶,反倒很是得寵。
楊格格就更是氣得摔了花瓶,她素來自傲,自認容貌家世才華無一不勝過程格格,怎么太子爺偏生……她都有些懷疑太子爺是不是喜歡程格格養(yǎng)的那幾只魚和龜,憤恨地撕著手絹琢磨自己也弄幾條魚來養(yǎng)。
一生氣,身上那股難耐的瘙癢就更明顯了,她忍不住想要撓,柳兒忙過來攔著:“格格快別撓,留了疤可如何是好……”
楊格格只得停了手,可實在忍得難受極了,她叫柳兒拿牌子去李側福晉院里:“跟李姐姐通稟,我想請個太醫(yī)來瞧瞧?!?/p>
這幾日也不知怎么了,渾身起了紅疹子,楊格格也不敢告訴人,叫柳兒偷偷煮了金銀花來沐浴,又抹了些藥膏,卻不見效。
如今實在瞞不住了,楊格格癢得心煩意亂,在屋里來回急走。
柳兒已忙不迭地去了,這會兒正是夜幕降臨天色晦暗不明的時候,穿過一道門半截長廊就到李氏的院子了,院門值守的婆子正打瞌睡,前院鴉雀無聲,柳兒捧著對牌,提著裙擺便進去了。
不一會兒,李氏便遣了人到前院告知凌嬤嬤楊格格抱病要請?zhí)t(yī),得了首肯,這才開了箱子,叫小太監(jiān)領了毓慶宮的對牌去請?zhí)t(yī)。
柳兒沒有急忙回去,金嬤嬤將她帶進暖閣見李氏。屋子里沒有別人,青玉香爐正裊裊升煙,李氏倚在引枕上,扶著腰微微皺著眉頭,柳兒見她似乎腰疼,便熟稔地跪下來替她輕輕按著。
李氏閉著眼任她按了會兒,才忽而開口:“柳兒,你會不會怪我?”
柳兒手上動作一頓,緊接著又恢復如常,柔聲道:“主子,這都是奴婢自個情愿的,若是沒有主子,三年前,奴婢就已被林格格打死了?!?/p>
李氏嘆了口氣:“咱們都是可憐人,我這輩子是沒指望出去了,等日后事兒了了,我就想法叫你出宮去,你好好和家人團聚,安安生生過日子?!?/p>
柳兒忍下淚意,點點頭。
“快回去吧,”李氏起身拍了拍她的手背,“太醫(yī)一會兒就到了?!?/p>
柳兒給李氏磕了個頭,才起身到門外侯著,遠遠瞧見有人提著藥箱子來了,到面前才發(fā)現(xiàn)沒見過,跟著的小太監(jiān)解釋道:“這是新來的周太醫(yī),幾位老太醫(yī)都守在景仁宮佟佳皇貴妃那兒,今兒只有周太醫(yī)得空。”
周太醫(yī)還很年輕,一身書卷氣,聽小太監(jiān)這么說居然微微紅了臉。
說得好像他醫(yī)術不精才被留下似的。
柳兒忍住笑,忙請周太醫(yī)過去。
隔著厚厚的紗簾,在一屋子奴才嚴防死守下,楊格格伸出了一截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