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無人持桿粘蟬。
正有些迷惘之時,
胤i終于望見了長廊盡頭又有一處角門,
幾個老蘇拉費力地運了一車冰塊進來,胤i便跟著那嘈雜的腳步,穿過一道又一道被嚴密看守的門,
最終停在這處宮殿的最深處。
蘇拉們運著冰塊進了地窖,
胤i卻望著不遠處默默站住了腳。
盛夏的日光如此明媚,
卻照不進面前這座深深的殿宇,除了重兵把守在門外,
只有陰涼的風穿堂而過。
恍惚間,他走進了那間屋子,隔著朱漆斑駁的陳舊門扉,他看見了一個背對著自己的男人,那男人的背影清瘦非常,只猶如木雕泥塑一般一動不動地坐著。
那背影很有些熟悉之感,胤i怔忪著,心頭卻漸如擂鼓,不自覺饒過屏風,向那間屋子里頭邁動步子。
誰知,那人突然站了起來,手腳跟著發(fā)出了鐵器碰撞的聲音。
胤i目光不由一縮。
沉重的腳鐐隨著他蹣跚的步子不斷發(fā)出哐當哐當?shù)穆曇?,他終于要轉過身來了。
胤i莫名屏住了呼吸,心越跳越亂。
忽然,卻有另一處急匆匆的腳步從胤i身后傳來,那戴著腳鐐的男人似乎也聽見了,身影頓了頓,又臉朝里頭坐下了。
來人大步穿過了胤i在夢中的虛影,對著屋子里的男人冷冷道:“二阿哥,還不跪下接旨?”
屋子里坐著的男人這才聞聲轉過身來,露出了一張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他面容憔悴、腦后辮子蓬亂,卻唯有一雙烏黑的眼眸,仍然蘊藏著不屈的驕傲與光芒,像利劍一般朝來人射去。
“大哥,怎的?你又要如何?我的皇太子之位是皇阿瑪給的,如今他要收回去便收回去,但……”男人看也不看他手中圣旨,只用嘲諷的目光盯著來人,“即便我被廢了,也輪不到你來耀武揚威!”
夢中的胤i如遭雷擊!
此刻在屋子里對峙的人,正是已過中年的胤|與胤i!
“皇阿瑪讓我將廢太子詔書,拿給你一觀?!必穦抬手揚了揚那卷明黃色的圣旨,語氣里滿是惡意,“二弟,皇阿瑪已決心要將你的罪過敬告上天,你到現(xiàn)在還不肯認罪嗎?”
“認罪?”已塵霜滿面的胤i嗤笑出聲,旋即又沉下臉來,目光幽幽地望著胤|,“皇阿瑪若說我有種種不是,我認,但你們強要扣在我頭上的弒君謀逆之罪,我絕不承認。即便皇阿瑪要審我,我也是這句話?!?/p>
胤|厲聲詰問:“你先前在圍場半夜窺視御帳,還敢說自己沒有弒逆之心?”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必穒冷冷地背過身去,“你們說我毆打王公大臣,說我指使奶公凌普私吞蒙古貢馬,還說我與索額圖相謀大事,樁樁件件都要置我死地,這些罪名難道還不夠么?又何必還要來這一遭?認罪……呵,你怎么不請旨殺了我?把我關在這兒,就顯得你們仁慈了么?你以為我被廢了,你就能當太子了?大哥啊大哥,你還是這么蠢,蠢得讓人發(fā)笑!”
胤|勃然大怒:“你在這兒說的每一字,我都會上奏皇阿瑪知道!”
“快去吧,皇阿瑪不是已然信了你們的話,認定了我犯下種種十惡不赦的大罪了么?合該將我處死,這地方多好啊,很清靜,正好當我的棺材!”
胤i說完,便好似用盡了全部力氣一般,屋子里猝然一靜,只有胤|怒氣粗沉的呼吸聲與刺耳的鐵鏈拖拽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