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鑾駕剛轉過回廊,關雎宮的暖香便像是驟然失了溫度。
貴妃的指尖將帕子絞得變了形,直到殿外的宮燈徹底消失在雪幕里,才猛地回過神,聲音淬了冰似的:“他去了哪里?”
侍立的宮女嚇得一哆嗦,囁嚅著回話:“回…回娘娘,陛下…陛下轉去了玉芙宮。”
近日得寵的柳美人處。
貴妃冷笑一聲,那笑聲里裹著淬毒的針,“不過是個剛會唱兩支曲子的黃毛丫頭,也配與本宮爭?”她猛地抬手,案上那盞汝窯白瓷碗“哐當”落地,碎片濺起時,竟劃傷了她的手背。
血珠滲出來,她卻渾然不覺,只覺心口那團火越燒越旺,幾乎要將五臟六腑都燒化了。
方才皇帝那句“沒有皇后那般氣度”還在耳邊打轉,還有他提起為子操心婚事時的模樣……電光火石間,她忽然按住了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皇后……”她喃喃自語,眼底閃過一絲狠厲,“定是她又在陛下面前提起太子妃的事!這么久了,還不死心!”
她轉身坐到鏡前,銅鏡里映出一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眼角的細紋在燭火下愈發(fā)清晰。“去,”她對著鏡中的影子吩咐,聲音壓得極低,“找個機靈的,去坤寧宮附近探探,今日陛下在那里,可是應了皇后什么事?”
宮女不敢耽擱,匆匆領命而去。殿內(nèi)只剩貴妃一人,她撫著腕間的赤金鐲子,那鐲子是當年與皇帝恩愛時,受他親賜的,如今硌得腕骨生疼。
她太清楚了,太子婚事從來都不只是婚事,那是后位穩(wěn)固的根基,是皇后用來堵她嘴的石頭。
不過半個時辰,去打探的宮女回來了,臉色發(fā)白地跪在地上:“娘娘,打聽著了……陛下臨走前,應了皇后,說…說讓陸家?guī)俏还媚镞M宮瞧瞧,像是…像是松了口?!?/p>
貴妃猛地站起來,鐲子“當啷”撞在妝臺上,“可打探的真切?”
“是?!?/p>
貴妃只覺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
陸家是皇后的母族,若真讓陸茵成了太子妃,往后這后宮,還有她立足的地方嗎?
皇帝今日的敷衍,皇后的步步緊逼,還有那些新人的虎視眈眈……無數(shù)念頭在她腦中翻騰,最后都化作一個念頭——絕不能讓她們?nèi)缭浮?/p>
她走到窗邊,望著玉芙宮的方向,那里燈火通明,隱約還能聽見絲竹聲。
“好,好得很,”她低聲道,指甲深深掐進窗欞的雕花里,
“這么想讓陸家的姑娘進宮來蹚渾水,那可不得好好招待一番?”她低聲著,嘴角淬著含了冰毒的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