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音輕顫,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話語,“臣女……突感不適,恕不能陪殿下逛園子,求殿下……讓臣女先行告退……”
陸錚瞇起狹長鳳眸,如炬目光掃過她顫抖的唇,就在她以為他要發(fā)怒時,卻突然松開了鉗制。
“去吧?!彼Z氣輕慢,卻意味深長地補了一句,“以后有的是機會……”
姜云姝幾乎是落荒而逃,身后傳來父親諂媚的笑聲和陸錚漫不經(jīng)心的應(yīng)答。
她一路跌跌撞撞跑回松鶴院,徑直沖進內(nèi)室,將門死死閂上。
這一天,她都沒敢再出門。
夜幕降臨,姜云姝躺在床上,輾轉(zhuǎn)難眠。
窗外樹影婆娑,仿佛無數(shù)鬼手在張牙舞爪,半夢半醒間,她恍惚又回到了那個雪夜。
鬼面將軍的鐵甲泛著寒光,策馬追在她身后,箭矢擦著她的發(fā)絲呼嘯而過。
“姜云姝!”他的聲音像雪山山巔上的積雪,徹骨冰寒,“你以為自己逃得掉嗎?”
她赤著腳在雪地里狂奔,鮮血在潔白的雪地上留下刺目紅痕,眼看城門近在咫尺,一支利箭突然穿透她的肩膀……
“??!”她驚坐而起,肩膀處仿佛還傳來劇烈疼痛,冷汗浸透了寢衣。
她雙手環(huán)抱住自己,身體止不住顫栗,不停告訴自己那只是個夢,那個男人已經(jīng)死了,死在了她的刀下。
窗外殘月如鉤,已是三更時分,姜云姝再也睡不著,輕手輕腳披衣起身,推開后窗翻了出去。
夜風(fēng)拂過她汗?jié)竦聂W發(fā),帶來一絲涼意,她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靠近父親書房的花園。
一道熟悉的聲音隱約從書房中傳來,姜云姝腳步一滯。
“早知她竟能活著回來,當(dāng)初就不該留她性命。”姜毅鵬的聲音里帶著刺骨的寒意,“當(dāng)年白云觀的道士說得沒錯,這丫頭生來就是克我的!”
她渾身血液瞬間凝固,耳邊嗡嗡作響。
“將軍息怒。”幕僚低聲勸道,“誰能想到她真能從北蠻活著回來?不過是一介女子,難道還能翻出什么浪來不成?”
“你懂什么!那道士說她命帶七殺,??烁感?!自她出生后,我仕途屢屢受挫,戰(zhàn)場上差點喪命!直到把她送去北蠻,我才官復(fù)原職!”
姜云姝死死咬住嘴唇,鐵銹味在口中蔓延,原來她的好父親任由她被敵國擄走,要置她于死地,只是因為一個道士莫須有的批命!
幕僚陰惻惻笑了:“侯爺放心,當(dāng)年我們能把她送進北蠻大營,如今也能讓她悄無聲息地消失!”
“必須盡快動手,這次務(wù)必要斬草除根!”姜毅鵬聲音里透著狠戾,“否則若是軍功作假被發(fā)現(xiàn),不正應(yīng)了那道士所言!”
姜云姝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地。
月光下,她眼中翻涌著滔天恨意,好一個克父之命!好一個親生父親!
既然他想要她死,那她也不會再顧念從前的骨肉親情,他們欠她的,她都要統(tǒng)統(tǒng)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