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
"他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伸手去抓酒瓶時,袖口露出青紫的掐痕。
“嗐!裴少發(fā)話嘍!快喝!”“哈哈哈看那熊樣!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錄下來!錄下來!發(fā)群里去!”有人掏出手機,刺眼的閃光燈驟然亮起。
就在他顫抖著手幾乎要把瓶口對準嘴唇的瞬間。
“算了!”剛才那個被叫做劉少的男人嗤笑一聲,語氣輕佻,,“畢竟是裴少的人,我的面子算個屁,算了算了啊。
”裴玉的臉色瞬間陰沉,眉宇間積聚的戾氣幾乎要化為實質(zhì),他煩躁地一把推開身邊依偎過來的女人,猩紅的眼底翻滾著濃重的暴戾:“你他媽的有完沒完?!”他目光刀子般剮向劉少,隨即又厭棄地掃過地上的謝淮之,:“謝淮之!把你面前地上那杯東西喝了,然后給老子滾!別在這丟人現(xiàn)眼!”他隨手一指地上一個不知道誰碰倒灑了大半杯烈酒的玻璃杯。
他順著裴玉指的方向看去,地毯上,一個巨大的、沾著鞋印和灰塵的威士忌古典杯中,只殘留著淺淺的一層渾濁的琥珀色液體,里面還漂浮著不知道是煙灰還是什么污物的渣滓。
那股難以抑制的惡心感再次翻涌而上,他幾乎要當場干嘔出來。
他自嘲地、無聲地扯了扯嘴角,那抹弧度比哭還難看一萬倍,尊嚴?呵……多么奢侈的東西。
他麻木地伸出依舊在顫抖的手,抓向那個骯臟的杯子。
劉少陰陽怪氣的冷笑緊跟著響起:“嘖,果然是裴少的好狗啊,只聽裴少的話叫喚。
”裴玉額角的青筋劇烈地跳了跳,眼神更加危險,他猛地灌了一口酒,強行壓下那股嗜血的暴怒。
其他人被他這暴戾的氣場攝住,一時沒人再敢開口起哄,但那些幸災樂禍、鄙夷輕蔑的眼神,在謝淮之身上凌遲。
謝淮之說不出的痛苦,他眸色黯然無光,神情恍惚,自嘲的笑了笑,顫抖著手抓起那杯酒就灌了下去。
他用手背胡亂擦了擦嘴,掙扎著想從地上爬起來,雙腿麻木,眼前陣陣發(fā)黑,周圍的人冷眼旁觀著,有人發(fā)出壓抑的嗤笑,就在他踉蹌著,幾乎是手腳并用地試圖支撐起自己的身體,剛邁出一步時。
一只穿著锃亮皮鞋的腳,精準又“不經(jīng)意”地伸出來,橫在了他即將落腳的前方!“噗通!”沒有任何意外,重心不穩(wěn)的謝淮之再次結結實實地面朝下摔倒在地毯上,發(fā)出沉悶的撞擊聲。
“哈哈哈!真夠笨的!”“趴著的樣子,絕了!狗都不用教!”新一輪的哄笑毫無顧忌地爆發(fā)出來,比之前更加肆無忌憚。
“滾開!都他媽給老子滾開讓他出去!”裴玉的怒吼猛地炸響,他砰地一聲將酒杯重重砸在面前的茶幾上,他臉色鐵青,眼睛死死盯著趴在地上那個蜷縮的身影,眼底的狂躁和一種難以分辨的、令人心悸的痛楚翻涌交織,“都聾了嗎?讓他滾!”沒有人看到,他藏在碎玻璃和水漬下的那只手,指關節(jié)已經(jīng)攥得慘白,微微顫抖著。
眾人被裴玉這突如其來的暴怒震懾,立刻噤若寒蟬,訕訕地挪開位置,嘲弄的表情收斂,但眼底的輕蔑更深。
現(xiàn)在謝淮之就如同一只喪家之犬,可以被隨意的嘲笑隨意的羞辱,屈辱如同一把刀深深的扎進了他的心里,眾人沒有注意的時候,一只白皙修長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他抬頭看去,那一刻他的眼淚在也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楚沨渃把他扶了起來,推開門帶著他走了出去,等裴玉在看過去的時候門口趴在地上人已經(jīng)不見了,他眉頭上的戾氣更深重了。
楚沨渃扶著幾乎脫力的謝淮之出來,找了一間角落無人的房間扶著他進門。
謝淮之被安置在柔軟的沙發(fā)角落,他低垂著頭,凌亂的shi發(fā)遮住了眼睛,肩膀以一種極小的頻率、無法抑制地微微顫抖著。
他沒有發(fā)出任何哭聲,甚至連抽噎都極力壓抑著,但淚珠卻無聲地、持續(xù)地砸落在他緊緊交握置于膝頭的手背上,那無聲的崩潰,比嚎啕大哭更顯得沉重而絕望。
楚沨渃無聲地嘆了口氣,從旁邊的紙盒里抽出幾張紙巾,默默地遞到他面前。
說什么呢?同情?可憐?看著他那卑微到塵埃里、被碾碎了一地的尊嚴,這些情緒當然有,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堵心和無力感,一個愿打,一個愿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