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業(yè)?”蘇俊重復(fù)著這兩個字,像是聽到了什么荒謬的笑話。他的聲音不高,卻讓黎曼麗的呵斥戛然而止。
“我父親的尸骨未寒,你們就忙著和白家勾結(jié),變賣蘇家的資產(chǎn)。那個時候,你們想過蘇家的基業(yè)嗎?”
黎曼麗的臉色一僵,強自鎮(zhèn)定道:“你胡說什么?那叫商業(yè)合作,是為了穩(wěn)定蘇家渡過難關(guān)!你父親剛走,人心惶惶,我不這么做,蘇家早就散了!”
“合作?”蘇俊的唇角勾起一個沒有溫度的弧度。他不再看她,而是將視線重新投向那張紫檀木書桌。那曾是他父親運籌帷幄的地方,如今卻站著兩個竊賊。
他向前一步,從懷中取出一個油布包裹的東西。包裹不大,卻顯得很沉重。
啪。
他將包裹丟在書桌上,沉悶的撞擊聲在死寂的書房里格外刺耳。油布散開,露出一本賬冊。一本老舊的,邊緣被磨損,封皮上浸染著大片暗紅色印記的賬冊。
那紅色,早已干涸發(fā)黑。
“這是我父親的私人賬本。”蘇俊的聲音很平淡,像是在陳述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事實,“車禍現(xiàn)場,它就掉在他手邊,上面沾的,是他的血?!?/p>
黎曼麗的瞳孔驟然收縮,她死死盯著那本賬冊,像是盯著一條毒蛇?!耙槐静恢獜哪膩淼钠票咀?,你想用它來污蔑我們?”
蘇天昊躲在母親身后,身體的顫抖愈發(fā)劇烈。他認(rèn)得那個賬本,父親曾不止一次在他面前翻閱過。
蘇俊沒有理會黎曼麗的狡辯,他伸出手指,緩緩翻開了賬冊。他沒有去翻那些密密麻麻的商業(yè)往來,而是直接翻到了中間的某一頁。
那一頁,只有一個朱紅色的印章,和一行用狼毫筆寫下的批注。
挪用軍費,三百萬兩。
字跡蒼勁有力,是他父親的筆跡。
黎曼麗的呼吸停滯了。她看得清清楚楚,那枚紅章是蘇家調(diào)用軍用物資的最高許可印信,整個蘇家,只有家主和她有資格動用。而那筆錢,正是她前不久通過白家的渠道洗出去,用來填補自己私下投資虧空的窟窿。
她以為這件事做得天衣無縫。
“你……”她想說“你偽造的”,但那熟悉的印泥顏色和父親的筆跡,讓她一個字都吐不出來。那是一種發(fā)自靈魂深處的恐懼,仿佛被剝光了衣服,赤裸地站在審判臺前。
嘣!嘣!
兩聲輕響。她身上那件精心定制的旗袍,胸口最上方的兩粒盤扣,因為胸腔劇烈的起伏和僵硬的身體,竟硬生生崩開了。精致的絲綢裂開小口,露出下面蒼白的皮膚。維持了一整晚的端莊與體面,在這一刻,徹底粉碎。
“不……不是我……”她喃喃自語,目光開始渙散,“是白家!是白瑾逼我的!他說能幫我……”
“幫你在父親死后,順理成章地接管一切?”蘇俊打斷了她,手指再次翻動書頁。
這一次,幾張輕飄飄的紙從賬冊的夾層中滑了出來。不是文件,而是幾張銀票。東海市最大的地下錢莊四海通開出的銀票。
蘇天昊的眼睛猛地瞪大,像是看到了鬼。
“四海通,白家的產(chǎn)業(yè)?!碧K俊的指尖在那幾張銀票上輕輕敲擊著,“這里的每一張票號,都可以在白家地下錢莊的流水里找到記錄。收款人,是你,蘇天昊。而付款的賬戶,屬于一個叫白瑾的男人?!?/p>
他抬起眼,視線像兩把淬了冰的刀,直直刺向那個躲在母親身后的男人?!澳阌眠@些錢,做了什么?”
蘇天昊的嘴唇哆嗦著,牙齒上下打戰(zhàn),發(fā)出“咯咯”的聲響。他想躲,卻發(fā)現(xiàn)自己背后就是冰冷的墻壁,退無可退。一股溫?zé)岬囊后w,順著他的大腿內(nèi)側(cè)緩緩流下,在昂貴的手工西褲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濕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