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今日確實打心眼兒里不想去,有什么法子能避,總都要試一試。
只此一回,霍修應當不會起疑的。
阮阮自己也不知為何,她有些怕他。
怎么說呢,不是那種耗子見了貓的畏懼,而是總擔心若自己有朝一日惹怒了他,會給阮家招來比當初父親入獄更甚百倍的禍端。
霍修那樣的人,心思深重,拿過刀、在尸山血海里淌過身,手中的人命不計其數(shù),他都不需要說什么做什么,只需要坐在那里,目光落在你身上,那便是泰山壓頂一般的重量。
阮阮對他的怕,還是與日俱增的。
她頭回在總督府外求見霍修時,許是因為救父心切,尚且敢在他闊步離去時,口不擇言直往他心窩子里戳。
大人年少時家中也曾蒙受不白之冤,親人分離的痛苦、百口莫辯的困頓大人也曾切身體會過,為何如今卻要耳目閉塞,成為當年畏懼強權不肯為民請命的昏官?
霍修那時沒有當場給她半分眼神,大約只是出于大人物不屑于理睬螻蟻的那點兒驕矜。
但他走后,總督府門前侍立的將士可沒有那份矜貴,隨即一左一右硬是叉著阮阮兩臂,將人扔出去了幾丈遠,而后見她一回便攆一回。
阮阮卻越挫越勇,緊抓著這最后一根稻草不知松手,只知迎難而上。
總督府不讓去,好,她就去鄴城郊外的霍府私宅蹲守!
寒冬臘月的天氣冷得呵氣成冰,她是溫室里長大的花兒,強撐著身體一連守了幾日幾夜,人都差點兒在府門外凍死了,里頭才終于來人將她帶了進去。
阮阮沒準備教他空手而歸,進了屋里牙齒上下磕得直作響,話說不清,先跪在地上抖著雙手將家中萬貫家財?shù)钠鯐f了上去。
晶瑩的眸子殷切望向他,意思不言而喻。
霍修卻連瞧都沒瞧一眼,一雙修長的手覆在金絲纏花兒暖爐上紋絲不動,薄唇輕啟,先給她定了個賄賂朝廷命官之罪。
今日若將你拿下,人證物證齊全,你爹的罪便連審都不必審了,懂嗎?
阮阮是養(yǎng)在閨閣中的嬌小姐,才剛及笄的小女郎,何曾同他這種人打過交道,一時間心都亂做了一團。
但他沒有攆人走,那就證明還是有希望的。
兔子急了會咬人,阮阮急了,索性直言:還、還請大人明言可有何所愿,只要阮家辦得到,傾家蕩產(chǎn)也在所不惜。
她說這話時是有信心的,身為鄞州首富的阮家真不缺銀錢,但很不幸的是,霍修也不缺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