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棠指了指洋房湯館的牌子,問道:“這家煲的湯不錯,裝修也好,下次可以帶伯父伯母來嘗嘗。”
聞序表情禮貌,聲音里聽不出情緒,“至棠,今天的安排太臨時,我都還沒來得及跟我媽說,我已經(jīng)有女朋友了,今天咱們就當老同學見面敘舊,好么?”
說罷,聞序側身把手里的禮品袋遞給夏至棠,“我特意挑了幾樣小玩意給你爸媽,替我向他們問新年好?!?/p>
夏至棠笑容淺淺,語意溫柔,“聞序,你我都清楚,在我們這樣的家庭里,愛情和喜歡永遠都是次要的,合適才是首位。我們先等等看,不用多久你會回來找我?!?/p>
韓玲手腕兒多,又狠,早年打退無數(shù)個小三小四小五,中年喪子火速恢復再生了聞序,淮城圈子里的人誰不知道,聞序這根細胳膊壓根擰不過大腿。
韓玲既認可了夏至棠,那她就算是邁過了聞家的坎兒,她側身看了看聞序,笑道:“我們來日方長的呀?!?/p>
她想當下一個韓玲,不管丈夫心有多野,她要牢牢掌控金錢和權力,她的婚姻一定要強強聯(lián)合,她的孩子一定是最金貴的那一個。
而聞序沒有接話,只是搖搖頭,跨步走向路邊取車。他很懂禮,即便他和夏至棠不會有后文,但下雪天總要送女士回去。
夏至棠坐上副駕,目光落在對街,洋房湯館門口多出三個陌生熟悉的影子。她說:“你看那邊,是不是畫室的老同學?徐照霖、祝姚、還有……杜寧揚?!?/p>
順著夏至棠的目光,聞序看到了他們。
那個雪天的情景閃現(xiàn)在他眼前,明明是非常平凡的一幕,但他卻記得了好多年,他獨自穿越充盈著裊裊蒸騰的香氣和煙火氣的小巷子,把同學們的歡聲笑語拋在身后。杜敏達提前下車等他,替他打開冰冷冷的車門,對他說:“聞小少爺下課啦?!?/p>
等待車子啟動的間隙,他看到那個新轉過來的女生,扎著高高的馬尾辮,一手拿一只糖葫蘆,動作靈敏地躲開身邊的男生,一口也不讓他吃。
另一個女生湊到她跟前問東問西,像只麻雀,卻好像并不討人厭。三人的笑意觸達眼底,笑容穿過窗玻璃,很有感染力。
就像現(xiàn)在,一如既往,熱騰騰的模樣。
夏至棠說:“你可能以前沒注意到過他們,他們高中的時候關系就鐵著呢,現(xiàn)在還在一起玩,所以說嘛,一致的家庭背景是穩(wěn)定關系的必要條件?!?/p>
聞序沒說話,夏至棠看向他,又問:“你說是不是?”
他一直在看杜寧揚懷里那個睡著的小孩兒,穿著粉色的小棉襖,腦袋上帶著毛茸茸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個臉,看樣子應該是個女孩兒。
“你還記得那個大哥哥么?以前總來畫室找他們三個的,特別能聊天,跟老師都能聊起來的那個?”
似乎是找到了一個共同話題,夏至棠開始說個不停,“他好像是祝姚的親哥哥,但其實他不是來找祝姚,而是來找杜寧揚的——那個時候,他在追杜寧揚,很殷勤,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我還幫他遞過情書,不知道他們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沉默已久的聞序終于開了口,“杜寧揚和祝賀離婚了?!?/p>
聞序怎么會知道這些?夏至棠不好再問。兩人再沒什么可說的了,夏至棠只能有些尷尬地“噢”了一聲。
“那個時候也不止祝賀一個人在追杜寧揚,”他冷不丁地說:“有人比祝賀更喜歡杜寧揚,更喜歡得多得多?!?/p>
答案呼之欲出。
隨后二人一路疾馳,一路無話,雪落滿了來去時的道路,隱去了來去時的印記,年少時的心意。
車啟動了,在雪天慢慢前行,他透過貼了防窺膜的車窗,遙遙地與她對視,她的眼睛亮晶晶,她的眼神熱騰騰,他聽不清她說了些什么,卻明顯地感知自己那空洞的心。
激烈地跳動起來。
聞序
◎她配誰都綽綽有余◎
回到家,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過,杜敏達和方芳在客廳等待已久。
杜寧揚說了句“真稀奇,都還沒睡吶”,就往房間里走,邊走邊褪掉身上的毛毛大衣,摘下耳朵上夸張的鉆石耳飾,順手往沙發(fā)上一扔。
浮毛隨著浮塵亂飛,被暖光燈照得細細密密地閃,杜寧揚咧著嘴沖倆人笑了笑,唇膏亮晶晶,卷翹的睫毛靈動地眨巴,看起來頑劣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