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離開老磚窯,夜風吹得更緊了,卷著枯草碎屑打在人臉上特別疼。
幾人駕駛著快要“報廢”的摩托,在快到江邊的時候停下了而后步行。
因為實在是沒辦法,前面的路特別不好走,騎摩托還不如用腳速度快。
龍楚雄縮著脖子跟在后面,走沒兩步就開始瘋狂嘟囔道:“這破路咋就沒裝個燈呢?六爺,你說咱這是走對了嗎?別到時候繞回警局門口了,那可就熱鬧了,那咱們這一路就白折騰了。”
寸文山頭也不回,黑布包在背上特別顛,里面的滇王印硌到他肩胛骨生疼:“閉嘴,跟著走就是了。”
“六爺,不是我要跟您發(fā)牢騷,而是太遭罪了,說是遭老罪都不為過呀?!饼埑埘晾斓舻男曇衾锍錆M了委屈,“這一路走過來我腳都磨起泡了,從昨天到現(xiàn)在就啃了個干窩頭,肚子早就呱呱叫了?!?/p>
龍楚雄咽了口唾沫,眼睛里開始冒光,自顧自開口道:“等咱順利到了緬甸,先找個館子,我要吃紅燒肉,肥瘦相間那種,再整兩斤醬牛肉,配著女兒紅,那滋味兒簡直堪比賽活神仙?!?/p>
“你還真是個飯桶,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喝,除了這點事就沒別的事了噶?”沐孟蓮在一旁冷冷地插了句,她的肩膀還在疼,每走一步都像有針狂扎,“等你到了緬甸再說吧,現(xiàn)在能不能安全過去還兩說。”
“肯定能過去!”龍楚雄梗著脖子看一眼沐孟蓮,而后再次加以反駁,“六爺路子廣,到了那邊,咱換身新衣服,剃個光頭,誰認識咱?”
“哼哼,等到時候我就開個小飯館,專做我老家楚雄的特色菜,賣賣菌子和雞樅,再雇倆緬甸伙計,光是想想都覺著美?!饼埑墼秸f越興奮,腳步都輕快了些,“我還要娶個緬甸媳婦,皮膚黑黑,眼睛大大,還真是獨具異域風情特色,可就是可惜了我在這邊的親人,我的聚寶齋?。 ?/p>
段景宏跟在最后頭,聽著龍楚雄的幻想,心里一個勁暗暗搖頭。
這老小子到現(xiàn)在還沒認清形勢,真以為到了緬甸就萬事大吉了?
嘿嘿,你段爹可是要搞死你們的存在!
段景宏瞥了眼寸文山的背影,那人始終沉默著,只有黑布包偶爾碰撞的輕響,像是在提醒著此行到底是為何事。夜越來越深,路也越來越難走,腳下的石子換成了松軟泥土,偶爾還會踩到爛泥坑,濺到褲腿上全是黑泥。
龍楚雄的抱怨聲漸漸小了,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偶爾哼唧兩句“累死了”“啥時候能到”。
一行人走了約莫兩個多時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遠處隱約傳來江水拍打岸邊的聲音。
寸文山突然停下腳步,抬手示意大家別動,他稍微往前探了探身,借著微弱的晨光看了看,才低聲道:“到了?!?/p>
幾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前面不遠處就是渡口,停著一艘不起眼的小摩托艇,在晨霧中像個模糊的影子。岸邊的蘆葦蕩隨風進行搖曳,遮住了摩托艇的大半身影,而且隱蔽的方位很好。
“可算到了?!饼埑垡黄ü勺诘厣?,揉著發(fā)酸的腿,長舒了一口氣,“如果還走一步,我這腿就要廢了。”
沐孟蓮也靠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大口喘著氣,臉色比之前好了些:“船沒問題吧?”
“放心吧?!贝缥纳娇戳丝此闹?,確定沒人后才開口說,“老熟人的船肯定靠譜?!?/p>
寸文山拍了拍身上的土道:“事不宜遲,我們快走吧,天亮人就多了,容易出岔子?!?/p>
龍楚雄這才慢悠悠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泥:“走走走,趕緊走,到了緬甸我就睡個三天三夜,到時你們誰也別叫我?!?/p>
段景宏跟在他們身后,朝著摩托艇走去。
晨風吹拂著他的頭發(fā),帶著江水的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