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情柔的臉在燭光明滅中闖入所有人的視線。
面色比起以往更蒼白了三分,因著“驚駭”而有些扭曲,精心描畫的柳眉緊蹙,那雙慣會(huì)裝無辜含著泡眼淚的杏眼瞪得溜圓。
先是急切地搜尋龍榻上的秦衍,又突然回頭,死死盯著燈影下的宋晚凝。
“陛下——!”
看到龍榻上被驚醒,正掙扎著要坐起的秦衍,白情柔瞬間變臉。
方才盯著宋晚凝時(shí)的怨毒已然消失不見,只剩下瞧見陛下醒來的驚喜和濃重的心疼。
不顧一切推開擋在身前的于德茂,她釀鏘著撲進(jìn)殿內(nèi),雪狐斗篷在身后翻飛,帶起一陣寒風(fēng)。
秦衍被混亂聲響吵醒,當(dāng)頭一陣寒風(fēng),吹得他頭疼欲裂,怒火直沖頭頂。
睜開眼,入眼的便是門口狀若瘋魔,指著宋晚凝尖叫的柔嬪。
那句“靡靡異聲”“蠱惑君心”讓他心中起疑的同時(shí)更覺厭煩。
正要厲聲呵斥,白情柔卻已撲倒在龍榻前,未語淚先流:
“陛下!陛下您終于醒了!嬪妾……嬪妾擔(dān)心極了!夜夜跪在殿外祈求上蒼,只恨不能以身相替!”
“方才……嬪妾在殿外,憂心如焚,忽聽得殿內(nèi)似有……似有靡靡異聲傳出……”
她轉(zhuǎn)頭,怒瞪已然從燈影中走出的宋晚凝,指尖顫抖,“入了殿中,才發(fā)現(xiàn)竟然是宋貴人!她在唱……唱那支曲子!”
白情柔有些難以啟齒,仙樂被褻瀆的憤怒讓她哽咽得幾乎喘不上氣,胸口劇烈起伏,全靠知棋死死扶著才沒癱軟在地。
她仰著臉,淚水滾過冰涼的面頰,目光哀絕地望向面前的帝王:“陛下!您是知曉的……”
“那曲子,是當(dāng)年……當(dāng)年嬪妾于紫云觀后山溫泉池畔,無意間得聞縹緲仙音,驚為天人,銘記于心……”
“后來……后來嬪妾為陛下?lián)跸履谴┬囊患?,重傷瀕死,神思混沌沉淪于無邊黑暗之際,唯有此音冥冥相伴,才覺一絲心安,方能留住一口氣掙扎重回世間……”
她泣不成聲,手緊緊捂住鎖骨下方。
當(dāng)年箭傷的猙獰疤痕,在凌亂的衣襟下若隱若現(xiàn)。
“自那次醒后……嬪妾便視此音如性命!只敢在夜深人靜,獨(dú)自一人為陛下焚香祈福時(shí),才敢……才敢拿出古琴彈奏一二,唯恐褻瀆仙家遺韻……”
“此曲于嬪妾,是救命之符,是祈福之心。更是……更是與陛下生死與共的印記啊……”
她哭得幾乎昏厥,可口中字字清晰:
“宋貴人……宋貴人她如何得知?!她深夜在此,以異聲吟唱此曲,嬪妾……嬪妾實(shí)在是怕!”
“怕這禁忌之音驚擾了陛下圣體安寧!怕她……怕她居心叵測,以妖異之術(shù)蠱惑軍心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