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炳深知靜思室的厲害,在門前猶豫許久,忍不住多勸何焉幾句:“師弟,你要是知道張玉下落,就趕緊老實交代吧!這地方待得久了可是會瘋的,思平師姐說到做到,一天找不著人,你就一天不能出來??!”
何焉聞言僅是搖頭,走到草席邊坐下后便不再說話;劉炳見狀嘆了口氣,慢慢關(guān)上大門,屋里最后一絲亮光也隨著落鎖的聲響徹底消失。
隨著劉炳腳步聲遠去,狹小的室內(nèi)一片死寂,何焉試著在這銅墻鐵壁般的牢籠里尋找一線生機,可摸索好一陣子,只是更加篤定無法輕易脫困的事實。
該怎么辦才好?
原本只是想混進仙家書院,學個隨便什么都好的法術(shù),順便探探里頭有何玄機,誰知卻淪落如此境地,一切都始料未及。
也許方才應該打昏劉炳直接逃走。但他不清楚書院底細,貿(mào)然行事后果難料,再加上師兄行蹤不明……說到底,對于那具尸體究竟是不是玉蒼術(shù)本人,何焉完全沒有信心。
腦袋一刻不停地轉(zhuǎn),卻怎么也想不出好辦法,他索性倒在草席上發(fā)楞。
黑暗與寂靜讓人對外界的感知逐漸麻木,何焉不曉得在靜思室里待了多長時間,但隱約能體會劉炳的意思,某方面來說,這比肉體上的酷刑還要煎熬。
就在何焉幾乎要分不清睜眼與闔眼的區(qū)別時,屋內(nèi)倏然泛開一股陰冷寒意。
他猛地坐起身,警惕黑暗中的每個角落,努力睜大眼想看清楚寒氣的源頭,忽見緊閉的大門前憑空燃起一抹白segui火,映照著那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頎長人影。
“……誰?”
何焉心驚,身軀不聽使喚地顫抖,暗想那股令人極端難受的陰寒邪氣,定然源自于此。
來人全身嚴實裹著厚重裘衣,頭上的黑色兜帽拉得極低,幾乎罩住了整張臉看不清容貌,但帽檐下仍隱約可見有絲縷白發(fā)垂落。
何焉下意識伸手探往腰側(cè),驀然驚覺后腰空蕩蕩的,這才想起跟隨劉炳前來靜思室時,他并未帶上紅顏傘。
雖懊惱不已,此刻卻退無可退,整間屋子仿佛隨著不速之客的造訪墜入無間深淵,即使帶來些許亮光,氛圍卻比先前的暗室還要壓抑。
也許是何焉抵觸的態(tài)度太過明顯,那人僅是站在原地并不靠近,語氣放得又輕又軟,溫潤嗓音柔聲低喃道:“別怕,沒事的?!?/p>
他緩緩蹲下身面對何焉,掀起那罩住整個腦袋的風兜,霎時一頭白雪般的長發(fā)在懸空鬼火照耀下,彷如眩目白光直刺眼底,底下那張蒼白面孔雖被綢布蒙住了雙眼,但從聲音與大致形貌判斷,應是個年歲不大的男子。
他揚起嘴角,綢布下的眼睛似乎正直視著何焉。
“幸會,敝人乃浮塵宮玉曜仙君座下二弟子,頊皤?!?/p>
語調(diào)輕柔、態(tài)度溫和,與其身上散發(fā)的森冷陰氣極其捍格。他邊說邊慢慢地靠近何焉,微微歪著頭笑道。
“或許……你愿喚我一聲二師兄?”
玉蒼術(shù)此刻前所未有地苦悶。
他叼著根草稈賴在樹上,斜睨底下成群以程思平為首的書院弟子正喧鬧著到處找人,不禁翻了個白眼。
長尾尖喙的黑鳥倒吊著掛在另一頭樹枝上,口吐人聲,語氣幸災樂禍得很:“方才她分明另外派了工作給你,你還癱在這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