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屠玉到了崇文齋時,院中已聚集不少學子,大多錦衣華服,氣質(zhì)斐然,他們成群,低聲談笑。
屠玉這副模樣一出現(xiàn),立刻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
“咦?那是誰家的丫鬟跑錯地方了?”一個穿著鵝黃錦緞襦裙、頭戴金步搖的少女用手帕掩著唇,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人聽見。
她身邊幾個同樣衣著光鮮的同伴立刻發(fā)出低低的嗤笑聲。
“哪家丫鬟也沒有這副打扮的,莫不是哪個院新來的雜役婆子?”另一個搖著折扇的藍衫少年,眼神輕佻地上下打量著屠玉,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我聽說這次入門考破例取了個殺豬的?”一個聲音刻意拔高了幾分,“不會就是她吧?一股子腥膻氣,真是有辱斯文!”周圍目光如刺,刻薄的言論也毫不避諱。
崔執(zhí)夷此時與屠玉共享同一視角,他哪里受過這樣的待遇,便是穿越前,自己也是書香門第,周圍人都客客氣氣的,如今換了副身子,什么腌臜事都貼上來了。
但屠玉卻面不改色,她目不斜視地朝著辦理登記的案桌走去,仿佛沒聽見那些閑言碎語。
負責登記的是一位面容嚴肅的中年教習,他身前立著一塊長方形的小木牌,上書:錄籍|周執(zhí)事他抬眼看了看屠玉遞上的錄取憑證,又掃了眼她粗陋的衣著,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并未多言,公事公辦地開始登記造冊。
“姓名?”“屠玉。
”“籍貫?”“南城瓦市口。
”“出身?”“屠戶。
”屠玉的語氣平靜,沒有半分猶豫或羞愧。
“撲哧。
”身后傳來清晰的嗤笑聲,是那個鵝黃衣裙的少女。
周執(zhí)事筆下頓了頓,抬眼看了屠玉一眼,最終只是淡淡道:“按手印。
”屠玉依言按下手印。
剛領到屬于她的竹制身份牌和一套青布學子服,還沒來得及細看,身后便傳騷動聲。
“哎呀!”伴隨著一聲嬌呼,一個端著筆墨硯臺的小廝像是被人狠狠推了一把,一個趔趄,直直朝著屠玉撞了過來。
那方沉甸甸的石硯,眼看就要砸在屠玉的背上。
屠玉的身體做出了比腦子更快的反應,她甚至沒有回頭,只是腳下猛地一旋,腰身一擰,如同卸掉半扇豬骨般流暢,不僅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那撞來的小廝和砸落的石硯,還順勢用肩膀一頂一送。
“哎喲!”那小廝驚呼一聲,身體不受控制地改變了方向,踉蹌著朝旁邊那堆正在看熱鬧、笑得最歡的富家子弟們撞了過去。
“砰!”“嘩啦!”那小廝結結實實撞在了那個搖折扇的藍衫少年身上,手里的硯臺和墨汁更是脫手飛出,不偏不倚,正正砸在鵝黃衣裙少女那雙嶄新的、繡著纏枝蓮的鞋子上。
漆黑的墨汁瞬間潑灑開來,染黑了大片鞋面,也濺上了她昂貴的裙擺。
“我的鞋!我的新裙子!”鵝黃少女發(fā)出一聲尖叫,看著自己狼藉一片的鞋子和裙角,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那小廝和屠玉,“你!你們!好大的膽子!”那藍衫少年被撞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也是狼狽不堪,惱羞成怒地瞪著屠玉:“混賬!你竟敢故意傷人!”整個崇文齋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屠玉身上。
屠玉卻沒受絲毫影響,仍是穩(wěn)穩(wěn)地站在原地。
她轉過身,面上揚起笑意,可嘴巴卻沒饒人:“這位小姐,這位公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剛才明明是這位小哥不小心腳滑,怎么就成了我故意傷人?大家可都看見了,我站在這兒動都沒動,是他自己撞過來,又撞到你們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