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yàn)榘埠泼旄静淮嬖凇?/p>
我輕笑一聲,足尖一點(diǎn),身形拔地而起,像道青煙鉆入云層,消失得無影無蹤。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
盈江的日頭烈得像潑在地上的熔金,柏油路面被曬得發(fā)軟,鞋底踩上去能留下淺淡的印子。
賭石場門口的梧桐樹葉卷成了筒狀,蟬鳴聲嘶力竭,混著人群討價還價的喧囂、切割原石的刺耳電鋸聲,織成一張密不透風(fēng)的燥熱大網(wǎng),壓得人喘不過氣。
我坐在臨街小飯店的竹椅上,草帽檐壓得很低,遮住半張臉,只露出線條清晰的下頜和緊抿的唇。
面前的撒撇米線冒著乳白的熱氣,檸檬的酸香混著小米辣的嗆勁鉆進(jìn)鼻腔,刺激得人鼻尖發(fā)癢,倒驅(qū)散了幾分連日來緊繃的神經(jīng)。
指尖摩挲著玻璃杯壁,冰涼的觸感順著指腹蔓延到掌心。杯外凝著的水珠像斷了線的珍珠,順著杯身往下淌,滴在竹制桌面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洇濕了桌縫里嵌著的細(xì)沙。
墻壁上的光滑大理石,映出張揚(yáng)那張略顯青澀卻棱角分明的臉——眉眼間帶著點(diǎn)漫不經(jīng)心的玩世不恭,鼻梁挺直,唇線清晰,與“安浩渺”那副精明狡黠、總帶著討好笑意的模樣截然不同。
卸下偽裝的瞬間,像掙脫了緊縛的繭,連呼吸都變得順暢許多,胸腔里仿佛涌入了盈江燥熱卻自由的風(fēng)。
“叮鈴——”
褲兜里的手機(jī)突然震動,屏幕亮起的瞬間,“李成”兩個字像枚冰冷的釘子,釘在滾燙的玻璃上。
我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弧度——用腳趾頭都能猜到,這只老狐貍定是在瘋狂排查嫌疑,想從蛛絲馬跡里揪出那個卷走他五千億贓物的“安浩渺”。
接通視頻的剎那,我故意讓手機(jī)鏡頭晃了晃,先照過身后蒸騰的米線鍋,鍋里翻滾的紅色湯汁濺起細(xì)小的油星,再掃過墻上褪色的“正宗傣味”木牌,牌邊還粘著半片干枯的芭蕉葉。
聲音里透著剛到異地的雀躍,像揣著顆新鮮的果子:“李老板?找我啥事?我剛到盈江,正墊肚子呢,準(zhǔn)備下午去賭石場碰碰運(yùn)氣?!?/p>
“哦?這么巧?”廖成的臉出現(xiàn)在屏幕里,背景是他那輛勞斯萊斯的后座,真皮座椅泛著冷硬的光,襯得他眼底的紅血絲愈發(fā)扎眼。
顯然是急火攻心,卻偏要端著鎮(zhèn)定,指尖在膝蓋上輕輕敲擊,節(jié)奏均勻得像在打一場無聲的算盤,“我還以為你在忙別的?!?/p>
“我來云南還能忙什么別的嘛,”我夾起一筷子米線,故意吸得“嗞溜”響,辣得眼角沁出點(diǎn)水光,連忙端起玻璃杯灌了口冰水,舌頭在嘴里打了個轉(zhuǎn),“除了賭石就是賭石……算了,不吃了,再磨蹭好料子都被人挑走了,去賭石賺錢了……”
說著,我起身走到飯店門口,故意讓手機(jī)鏡頭晃過老板娘正蹲在門口殺魚的身影——她手里的菜刀“咚”地剁在木砧上,濺起的水珠混著魚鱗落在青石板上。
隨即把鏡頭對準(zhǔn)斜對面那座氣派的牌坊,“盈江賭石大世界”七個鎏金大字在陽光下閃得刺眼,邊角的龍紋雕刻被曬得發(fā)燙,仿佛要融化在強(qiáng)光里。
風(fēng)卷著砂粒打在鏡頭上,發(fā)出細(xì)碎的噼啪聲,像有人在用指尖輕叩玻璃,又像在為這場精心演就的戲敲著背景音。
廖成的目光在屏幕上掃了又掃,像探照燈般仔細(xì)——從牌坊上斑駁的龍鱗雕花,到路邊攤販攤開的毛料上沾著的紅泥,連我身后老板娘甩著魚尾的動作都沒放過,仿佛要從像素里摳出點(diǎn)破綻。
半晌,他才扯出個僵硬的笑,嘴角的弧度比石雕還生硬:“盈江的原石多。若是賭到頂級好翡翠,記得留給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