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住了,熟練地甩開蓋子,擦燃火石。幽藍的火苗跳躍起來,點燃了他咬在齒間的一支新煙。深吸一口,辛辣的煙霧涌入肺腑。何家駿一手撐住shi冷的墻壁,一手將嘴里混合著血腥味(不知是喉嚨被頂傷還是自己咬破了哪里)和jingye殘留的唾液,狠狠啐在馬桶邊緣污穢的水漬里。
他疲憊地將后腦勺抵在冰涼的門板上,視線再次落在那行刺目的涂鴉上——“c&h
i
l
y”。
他伸出剛才沾了jingye和唾液、還有些shi黏的手指,用指甲狠狠摳刮著那個“h”。
木屑簌簌掉落,直到那個字母變得模糊難辨。
然后,他用指甲,在旁邊重重刻下一個歪斜的“x”。
“c&x
i
l
y?!?/p>
像一段廉價愛情潦草寫下的、充滿諷刺的墓志銘。
“今次唔系愛情?!保ㄟ@次不是愛情。)他對著空無一人的、彌漫著腥膻氣味的隔間,輕聲自語,聲音飄忽得如同嘆息。
門外傳來踉蹌的腳步聲和門被拉開又關(guān)上的聲響。那個卡車司機已經(jīng)提好褲子,逃也似的離開了,背影倉惶得如同逃離瘟疫現(xiàn)場。
何家駿獨自在隔間里又站了片刻。
目光掃過地面,一張被踩得半shi的收據(jù)紙團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彎腰拾起,展開。加油站的logo模糊不清,紙面被雨水和鞋印洇染,但付款人簽名欄上,用潦草的筆跡寫著一個名字:“nnor
a”
一絲冰冷的,充滿惡意的嗤笑從他鼻腔里哼出。
何家駿將那張shi軟的紙片揉成一團,毫不猶豫地塞進嘴里,用牙齒狠狠地咀嚼、撕咬,直到那團紙漿混合著油墨和泥土的味道充斥口腔。
他“呸”地一聲,將那團惡心的混合物吐進了骯臟的馬桶水里。
“舊情人個名,嘖?!保ㄅf情人的名字,呵。)他舔了舔被紙屑劃破的唇角,嘗到一絲鐵銹味。
推開鐵門,外面的雨不知何時小了片刻,此刻卻又以更猛烈的姿態(tài)傾盆而下。地面迅速積起渾濁的水洼,水面上倒映著廁所門口慘白的燈光,那光暈扭曲晃動,像一口浮在泥濘中的、淺薄的墳。
何家駿沒有立刻走向雨中。而是慢慢踱到便利店門前那臺亮著慘白燈光的自動售貨機前。冰冷的玻璃后面,整齊排列著各色包裝的巧克力棒。他的目光,持久的,近乎凝固地,停留在其中一款綠色包裝的巧克力棒上。
他沒有投幣。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尊被雨水打shi的石像,沉默地等待著某個早已消散在異國風(fēng)雨中的、永不歸來的幽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