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冽沒有回答。他蹲下身,視線與小花平齊,盡量讓自已的語氣聽起來平和一些(盡管他的聲音依舊嘶?。骸斑€有其他人嗎?”
小花被他的眼神嚇得縮了縮脖子,躲到張老婦身后,小聲啜泣道:“都……都死了……程……程遠(yuǎn)志的人……把村里人都?xì)⒘恕?/p>
程遠(yuǎn)志?凌冽的腦海里閃過阿冽的記憶碎片——那是附近黃巾軍的一個渠帥,據(jù)說手下有上千人,手段殘忍,凡是不交出糧食的村子,都會被屠戮殆盡。剛才那三個賊兵,應(yīng)該就是他的部下。
“他們……他們可能還會回來……”張老漢咳著說,“剛才聽他們說……要去報信……說這里還有漏網(wǎng)的……”
凌冽的目光掃過周圍的尸堆,又看向村子外面的密林。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照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看起來平靜無害,但他知道,那平靜之下,可能藏著更多的殺機(jī)。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和血污,動作間牽動了傷口,疼得他眉頭微蹙。他走到那具被他用碎石殺死的賊兵尸l旁,拔出插在他脖子上的柴刀,刀身卷得厲害,但勉強(qiáng)還能用。
然后,他開始檢查另外兩具尸l。從他們身上搜出了一個水囊(還剩小半袋水),半包發(fā)霉的粟米餅,還有一把銹跡斑斑的短刀(比柴刀好用)。他將水囊和短刀別在腰間,粟米餅遞給張老夫婦:“吃點(diǎn),恢復(fù)力氣?!?/p>
張老漢和張老婦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震驚。這個阿冽,好像真的變了,不僅敢殺人,還懂得搜掠物資,懂得……活下去的規(guī)矩。他們顫抖著接過餅,小口小口地啃著,每一口都像吞玻璃渣一樣難咽。
凌冽沒有吃。他走到村口,靠在一棵老槐樹下,望著遠(yuǎn)處的密林。左手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把短刀的刀柄,冰冷的觸感讓他混亂的思緒漸漸清晰。
“孤狼”的生存法則第一條:永遠(yuǎn)不要相信環(huán)境是安全的。
程遠(yuǎn)志的人會回來,這是肯定的。三個手下沒回去復(fù)命,他們會派更多的人來搜查。以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帶著三個老弱,根本跑不遠(yuǎn)。
必須想辦法。
他的目光再次掃過那片尸山血海,掃過那些村民的尸l,最后落在張老漢和小花身上。阿冽的記憶里,那些是鄉(xiāng)鄰,是熟人,是鮮活的生命。而現(xiàn)在,他們是尸l,是需要被清理的障礙,是……可以利用的掩護(hù)。
凌冽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像深冬的寒潭。
殺手的本能在他l內(nèi)蘇醒,壓過了屬于阿冽的最后一絲恐懼和憐憫。
活下去。
不管用什么方法,在這個該死的亂世,活下去。
他轉(zhuǎn)頭看向張老漢,聲音平靜得近乎殘酷:“把能找到的布都找來,撕成條。還有,找些干柴和火折子。”
張老漢一愣:“讓……讓什么?”
凌冽的目光落在那些黃巾賊的尸l上,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冰冷的弧度:“給他們‘收尸’。”
陽光漸漸西斜,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記地的鮮血上,像一道猙獰的傷疤。寒風(fēng)吹過,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卷起幾片染血的枯葉,飛向遠(yuǎn)方。
屬于“孤狼”的漢末求生,從這一刻,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