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那自稱是阿吀娘親的周矜蘭,會在這動蕩里奔向食廬這幾人。江晏堪堪要去扶欲跌倒的婦人,卻被推開。
周矜蘭如同惡鬼附身,死死掐住了阿吀的脖子。
猙獰,狂躁。
“你怎么不去死!”
“你早就該死!”
“何苦再出現(xiàn)連累你老子娘!”
前世今生重疊一處,同一張臉,做著相同的動作,說著幾乎相同的話,都是盼著她去死。
阿吀軀體里對母親的愛恨坍縮成灰燼,她已看不到其他,聽不到其他,她腦海里對母親的所有記憶都在此景里灰飛煙滅。她只能體會到脖頸處的窒息,一如前世二十四歲時(shí)候體會到的一樣。
她甚至如同面對上一次死亡一般,沒有掙扎。
阿吀只是想問問老天爺,一個(gè)已經(jīng)殺過她一次的人,以為已經(jīng)用死亡前世今生徹底斬?cái)嗔搜}的人,為何還能以母親身份站立在她面前?
割裂得像是對因果的踐踏,也像是命運(yùn)對她的捉弄。
阿吀沒能體會到更深的痛苦,是顧涯將其從死亡邊緣里解救了出來。
一劍封喉,周矜蘭都來不及收起臉上可怖神態(tài),頭顱就已滾落到了塌陷之中,被塌陷灰燼湮滅。
阿吀眼神變得空洞至極,有些癡呆地愣神。
顧涯抱著她,飛身逃離。
只見山巔積雪迫不及待撕開山體這一層禁錮,轟鳴不斷中,如同千萬頭冰骨巨獸掙脫鎖鏈,掀起白色海嘯。
暴虐瞬間席卷天地。
逃無可逃。
不得生悲(下)“不要害怕,有我愛你……
咚。
咚。
咚。
一聲一聲徘徊在耳邊,不覺疲倦地將她的意識從扭曲深淵里拉扯了出來。
阿吀知曉這是顧涯的心跳聲,她被他抱著,被冰雪覆蓋竟也不覺得冷。
她想問你還好嗎?可惜沒有力氣。
雪崩的速度力道,以及積雪的厚度,即便是絕頂高手,也無法輕易脫身。
何況他還護(hù)著自己。
阿吀沒猜錯(cuò)的話,他恐怕已是受了外傷,或有骨折,就看她二人被埋得有多深。
如果厚度超過兩米,許是這次她和顧涯就真的要死在這里了。
她以為按照敵人習(xí)慣,麓山別館必然會有機(jī)關(guān),只要機(jī)關(guān)暴露,陸裴難以辯駁,所以才會特地選在此地發(fā)作。誰知陸裴建造麓山別館之初,就沒打算讓發(fā)現(xiàn)機(jī)關(guān)的人活下來。且還借由地勢與冬雪,將她們這些人來了個(gè)一網(wǎng)打盡。
她以為陸裴不舍得放棄大寧這么多年所經(jīng)營的基業(yè),也不舍得陸氏全族。誰知他冷心冷情,怕是在白簡之身死之后就已經(jīng)做出了割舍。他不是著急誘她入京,是萬事已安排妥當(dāng),想試試能不能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