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衣服磨得他的皮膚生疼,但他一聲不吭。
他被分到了一個十人一間的營房里,里面住著的,都是些來自鄉(xiāng)野、比他小上好幾歲的半大孩子。
第一天,他就被安排了最基礎(chǔ)的訓練——扎馬步。
不過半個時辰,他的雙腿就抖得如同篩糠,汗水濕透了衣背,眼冒金星。
教官的鞭子毫不留情地抽在他的背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印子。
“沒吃飯嗎!腿再不站穩(wěn),今天就別想吃飯!”
沈文宣咬緊牙關(guān),將那聲差點脫口而出的痛哼,生生咽了回去。
他想起了自己曾經(jīng)對思薇的那些刻薄言語,想起了自己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臉。
背上的這點痛,又算得了什么?
每天,都是同樣枯燥而痛苦的循環(huán)。
他曾經(jīng)那雙只會握筆的、白皙修長的手,很快就布滿了血泡。
血泡磨破了,又長出新的,最后變成了一層厚厚的老繭。
他曾經(jīng)白凈文弱的臉龐,被關(guān)外的風霜染成了黝黑的顏色。
他和所有新兵一樣,在泥地里翻滾,練習格斗技巧,被人一次次地摔倒在地,渾身沾滿了泥土和草屑。
他和所有新兵一樣,吃著粗糲的飯食,有時候甚至只是一個冷硬的饅頭。
他曾經(jīng)連墨錠稍有不佳都要皺眉,如今卻能面不改色地將這些食物咽下,因為他知道,這能給他力氣,讓他撐過第二天的訓練。
他的身上,添滿了新的傷痕,青一塊紫一塊。
夜里,躺在堅硬的床板上,渾身骨頭都像是散了架一樣,酸痛難忍。
但他從未有過一句怨言,也從未想過要放棄。
每當他撐不下去的時候,他就會想起外祖父那雙悲痛欲絕的眼睛,想起思薇在沈家所受的那些委屈和謝懷瑾那輕蔑的一眼。
這些,都化作了無窮的動力,支撐著他一次又一次地從泥濘中爬起。
他的改變,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那些原本等著看笑話的老兵,漸漸收起了嘲諷的眼神。
新兵營里那些瞧不起他這個“公子哥”的半大孩子們,也開始真心實意地喊他一聲“文宣哥”。
而這一切,都被另一個人,默默地看在眼中。
李老將軍的傷勢,在軍醫(yī)的精心調(diào)理下,日漸好轉(zhuǎn)。
半個月后,他已經(jīng)能在親兵的攙扶下,下地行走了。
在新兵營的訓練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