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著石桌的還有四張石凳,其中一張缺了個角,斷口處同樣被歲月磨得圓潤,想來是塌了好些年了。
角落里,一眼泉眼正咕嘟咕嘟地冒著泡。
泉水清得能看見底下圓潤的鵝卵石,泛著淡淡的藍(lán)光,像是把天上的星星揉碎了沉在里面。
水泡從泉底竄上來,在水面炸開,濺起的水珠落在石沿上,暈開一小片濕痕,那聲音輕得像耳語,卻在這寂靜的空間里格外清晰。
濕潤的空氣里混著股淡淡的硫磺味,帶著山泉水特有的清冽,驅(qū)散了通道里的土腥氣。
而最讓人挪不開眼的,是石床上坐著的那具枯骨。
它背靠著石壁,脊梁挺得筆直,像是還保持著生前的坐姿。
身上的衣服早已朽成了灰褐色的布條,掛在骨頭上隨風(fēng)微動,領(lǐng)口處隱約能看出是斜襟的樣式,大概是多年前的舊款。
骨骼泛著陳舊的蠟黃色,指骨微微彎曲。
最駭人的是它的頭骨,兩個黑洞洞的眼窩正對著石室入口,仿佛在無聲地注視著每一個闖入者,那空洞里沉淀著數(shù)不清的歲月,壓得人胸口發(fā)悶。
溫羽凡站在原地,腳像灌了鉛似的挪不動。
他皺著眉,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通道口的石壁。
這石室是誰建的?
是避世的隱士,還是逃難的旅人?
石床上的枯骨,生前是在這里修行,還是守著什么秘密?
猴子為什么偏偏帶他來這兒?
這泉眼,這枯骨,會不會藏著什么危險?
無數(shù)個念頭在他腦子里打轉(zhuǎn),混著石室里潮濕的空氣,讓他一時竟忘了呼吸。
溫羽凡在石室入口處僵立著,腳尖離那片豁然開朗的空間不過半尺,卻像隔著道無形的屏障。
石室里的空氣帶著潮濕的土腥氣撲面而來,混著隱約的硫磺味,石床上枯骨的輪廓在昏暗中愈發(fā)清晰,兩個黑洞洞的眼窩像兩枚生銹的釘子,釘?shù)盟箢i發(fā)緊。
他下意識按住胸口,方才咳血的灼痛感還沒散盡,指尖能摸到襯衫上未干的血痕。
這地方太靜了,靜得能聽見自己心跳撞在胸腔上的悶響,誰知道踏進(jìn)去會不會觸發(fā)什么未知的危險?
就在這時,身旁的灰毛猴子突然焦躁地原地蹦了兩下。
它蓬松的尾巴尖掃過溫羽凡的腳踝,帶著點(diǎn)癢意,隨即前爪猛地指向石室角落。
那爪子舉得筆直,灰棕色的絨毛間還沾著崖壁上的苔蘚,“嘰嘰喳喳”的叫聲急促又響亮,像是攢了滿肚子的急切要往外倒,尾音里都帶著股不容置疑的執(zhí)拗。
沒等溫羽凡反應(yīng)過來,猴子已經(jīng)像顆被彈射出去的小炮彈,“嗖”地竄進(jìn)了石室。
它跑過石桌時帶起一陣風(fēng),吹得桌面上的灰塵簌簌揚(yáng)起,眨眼就到了泉眼邊。
那眼泉水正咕嘟咕嘟地冒著細(xì)碎的水泡,泛著層淡淡的藍(lán)光,像盛在石碗里的碎星子。
猴子毫不猶豫地伸長脖子,鼻尖剛碰到水面就猛地往下一扎,毛茸茸的腦袋在水里輕輕晃動,喉結(jié)一鼓一鼓的,喝得暢快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