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毫不猶豫地伸長脖子,鼻尖剛碰到水面就猛地往下一扎,毛茸茸的腦袋在水里輕輕晃動,喉結(jié)一鼓一鼓的,喝得暢快極了。
水珠順著它的耳尖、下巴往下滴,砸在泉邊的鵝卵石上,濺起細(xì)小的水花,連胡須上都掛著亮晶晶的水珠,活像剛偷喝了蜜水的孩童,渾身都透著股滿足的勁兒。
溫羽凡看著它這副熟門熟路的樣子,緊繃的肩背悄悄松了些。
猴子跑過石凳時(shí),還特意繞開了那張缺角的石凳,顯然對這里的每一寸都了如指掌。
“看來是常來的地方?!彼吐曌哉Z,目光掃過巖壁上整齊的鑿痕,“如果真有機(jī)關(guān),哪會容得一只猴子來去自如?”
他心里的疑慮像被戳破的水泡,漸漸癟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氣,抬步邁進(jìn)石室,鞋底踩在平整的石地上,發(fā)出輕微的“嗒”聲,在這寂靜的空間里格外清晰。
猴子喝夠了半口,猛地抬起頭,嘴角還掛著兩縷水線。
它看見溫羽凡進(jìn)來,眼睛瞬間亮得像浸了泉的黑曜石,前爪在泉邊的石頭上“啪啪”拍了兩下,又朝溫羽凡使勁招手,喉嚨里擠出“吱吱”的輕叫,尾尖在身后歡快地掃著地面,帶起一小陣塵土。
見溫羽凡沒動,它干脆蹦跳著跑過來,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他的手背,前爪拉著他的褲腿往泉眼方向拽,那力道不大,卻帶著股非要把人拉過去的執(zhí)拗。
溫羽凡被它拽得踉蹌了半步,低頭看向那汪泉水。
泉水清得能數(shù)清底下圓潤的鵝卵石,水泡從石縫里鉆出來,在水面炸開細(xì)碎的銀花,泛著幽幽的藍(lán)光。
他忽然心念一動,張了張嘴,剛要說話,喉嚨里卻涌上一陣癢意,忍不住彎下腰劇烈地咳嗽起來:“哦,這莫非是……咳咳……千年萬年的石鐘乳!”
咳得胸腔發(fā)顫時(shí),他才意識到這話有多荒唐。
直起身時(shí),額角已經(jīng)沁出細(xì)汗,他抬手抹了把臉,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帶著點(diǎn)虛弱的無奈:“呵呵,世上哪有這種寶貝?!彼噶酥溉?,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而且石鐘乳是鐘乳石上滴下來的,這分明是山泉水,差得遠(yuǎn)呢……咳咳……”
話沒說完,又是一陣咳嗽打斷了他,他只好用手背捂住嘴,指縫里漏出的氣帶著濃重的疲憊。
猴子似乎看穿了他的猶豫,急得“嘰嘰喳喳”叫個(gè)不停。
它干脆轉(zhuǎn)身跑回泉邊,再次把腦袋扎進(jìn)水里,“咕咚”一聲喝了一大口,抬起頭時(shí),嘴角掛著的水珠順著絨毛往下滾,連耳朵尖都濕淋淋的。
它朝著溫羽凡使勁眨巴眼睛,黑亮的眼珠里映著泉水的藍(lán)光,像是在說“你看,沒事的”,甚至還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露出副意猶未盡的模樣。
溫羽凡看著那汪泉水,喉嚨確實(shí)干得發(fā)緊。
剛才吃的燒烤味薯片太咸,調(diào)料粉還殘留在舌尖,此刻正渴得厲害。
再看看猴子那雙澄澈的眼睛,心里那點(diǎn)糾結(jié)漸漸散了——總不能辜負(fù)這小家伙的一片好意。
他慢慢蹲下身,膝蓋因?yàn)榕f傷發(fā)出輕微的“咔”聲。
雙手剛伸進(jìn)泉水里,就被一股沁骨的涼意包裹住,指尖觸到的泉水滑膩得像絲絹,順著指縫輕輕流淌。
他小心翼翼地掬起一捧,水面在手心微微晃動,映出他蒼白的臉。
遲疑了兩秒,他微微低頭,讓泉水碰到干裂的嘴唇。
那股清涼瞬間炸開。
不像普通涼水那樣帶著澀味,而是清冽得像淬了冰的玉,順著喉嚨滑下去時(shí),一路熨帖著方才咳嗽的灼痛。
不過眨眼的工夫,那涼意就鉆進(jìn)肺腑,像無數(shù)根冰絲在胸腔里輕輕舒展,剛才緊繃的肌肉一下子松了下來,連呼吸都變得順暢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