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腰間的銅鈴突然響了。
不是平日里的“叮鈴”,是“?!!!敗敗?,三長兩短,節(jié)奏古怪得讓人頭皮發(fā)麻。
溫羽凡猛地抬頭,心臟“咯噔”跳了一下。
山道兩側(cè)的樹上,不知何時掛滿了風干的獸耳。
有兔子的、野豬的,甚至還有幾片毛茸茸的,看著像狼的。
每只獸耳都釘著細如發(fā)絲的銀線,風過時銀線震顫,發(fā)出“嗡”的共鳴,耳尖的黑毛上還沾著暗紅的結(jié)痂,不知是血還是別的什么。
最前頭的老松樹上,掛著塊發(fā)黑的木牌。
“獵頭寨”三個朱砂字被蟲蛀得坑坑洼洼,筆畫邊緣卷著毛邊,像被什么東西啃過。
朱砂剝落處露出底下的舊字,“剜目飼蠱”四個字的筆畫里嵌著細小的蟲蛀孔,像無數(shù)只眼睛在黑暗里盯著人。
后頸突然傳來一陣癢。
不是蚊子叮咬的那種銳癢,是淡淡的、像羽毛掃過的癢,順著脊椎往上爬。
溫羽凡皺了皺眉,反手抓了把,粗糲的指腹蹭過衣領,只摸到一片潮濕的布料。
那癢意來得快去得更快,像有只細腳的蟲爬過皮膚,留下轉(zhuǎn)瞬即逝的涼。
他甩了甩頭,只當是山里的小蟲,繼續(xù)推著車往前走。
又往前挪了半里地,腳下的路漸漸變了模樣。
原先沒腳踝的腐葉層退去,露出混雜著碎石的堅實泥地,土塊被車輪碾過發(fā)出“咔啦”的脆響,像咬碎了什么硬殼東西。
溫羽凡跨上摩托車,腳蹬啟動桿時,銹跡斑斑的齒輪“咯吱”擰了半圈才吃上力,引擎噴出股帶著鐵銹味的青煙,總算重新轟鳴起來。
他剛把車把攥穩(wěn),儀表盤上的油表指針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紅針像條瀕死的魚,猛地往紅線那頭竄去,緊接著,一陣尖銳的“嘀——嘀——”聲刺破耳膜,像根冰錐扎進這死寂的山坳。
溫羽凡眼角的肌肉跳了跳。
他偏頭瞥向油表,指針已經(jīng)死死頂在紅線上,那警告聲執(zhí)拗地響著,仿佛在嘲笑他的僥幸。
他咬了咬牙,指尖在車把上掐出幾道白痕。
這鬼地方別說加油站,連戶人家的炊煙都看不見,能找到汽油才是怪事。
他只能攥緊車把,任由摩托車在坑洼里顛簸,心里默念著獵頭寨能有轉(zhuǎn)機。
轉(zhuǎn)過山腰的剎那,一股腥風突然從側(cè)面的山谷灌來,帶著股鐵銹與腐臭混合的氣息,直沖鼻腔。
溫羽凡猛地抬頭,整個人如遭雷擊。
眼前的景象像幅被血浸透的鬼畫:上百座吊腳樓順著陡峭的山勢層疊而上,黑褐色的木樓像巨獸的肋骨,死死嵌在青灰色的山巖里。
最讓人頭皮發(fā)麻的是每棟樓的飛檐下。
那里掛滿了風干的人頭,皮膚縮成暗褐色的皮革,眼窩深陷成黑洞,嘴角卻詭異地上揚,像是在無聲地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