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乓!”
第二下撞擊來得更猛,棺蓋直接彈起近尺高,落下時發(fā)出的巨響讓地面都跟著顫了顫。
一道更大的縫隙露出來,從里面透出縷極淡的綠光,像某種毒蟲的眼睛在黑暗里眨動。
他迅速后退兩步,鞋底碾過地上的血珠,發(fā)出“咕嘰”的悶響。
后背撞到立柱的剎那,粗糙的木刺扎進衣料,可他連眼皮都沒?!强诠撞南耦^即將破殼的巨獸,縫隙里透出的寒意正順著毛孔往骨頭里鉆。
“嘭!”
第三聲巨響幾乎要掀翻屋頂。
沉重的棺蓋被一股巨力徹底掀飛,帶著呼嘯的風聲劃過半空,“哐當”砸在溫羽凡剛才站的位置,青石板被砸出道裂紋,木屑混著鐵銹色的棺釘飛濺,擦著他的耳畔釘進立柱,發(fā)出“篤”的脆響。
溫羽凡又急退兩步,后背死死抵住立柱,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撞得肋骨生疼。
他的視線被那口敞開的棺材牢牢吸住。
棺材里積著半棺暗紅色的液體,像凝固了多年的血膏,表面浮著層灰白色的泡沫。
而在那片粘稠的黑暗里,一道身影正緩緩升起。
她飄在半空,裙擺與血膏沒有絲毫接觸,卻像浸了水般往下淌著暗紅的液珠,每一滴落在棺沿都發(fā)出“嘀嗒”聲,在死寂里格外清晰。
溫羽凡的呼吸猛地頓住。
那張臉……太像了。
眉骨的弧度、鼻梁的陰影,甚至連嘴角那顆小小的痣都分毫不差——像阿朵被剝?nèi)チ怂猩鷼猓皇O聫垜K白的人皮。
可那雙眼,是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瞳孔的位置爬滿蛛網(wǎng)狀的青黑血管,正死死地盯著他。
她穿著的苗家婚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鮮紅,暗沉的褐紅色像干涸了幾百年的血痂,貼在身上,有些地方的布料已經(jīng)腐爛,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膚,像泡發(fā)的尸體。
原本該繡著鳳凰牡丹的地方,只剩下糾結(jié)的線頭,扭曲成一張張痛苦的小臉,仿佛無數(shù)冤魂被縫在了布里。
最讓人頭皮發(fā)麻的,是她的發(fā)間。
沒有苗家女子常見的銀飾,取而代之的,是一串森白的脊椎骨。
一節(jié)節(jié)椎骨被磨得光滑,卻仍能看出骨縫里嵌著的暗紅血漬,像條白骨蛇纏繞著她的脖頸,尾椎骨垂在胸前,隨著她的飄動輕輕搖晃。
每節(jié)椎骨上都刻著密密麻麻的蠱文。
那些文字扭曲如蛆,在昏暗的光線下竟慢慢蠕動起來,綠色的幽光順著筆畫流淌,像有無數(shù)條細小的熒光蟲在骨頭上爬行。
溫羽凡握緊刀柄的手微微發(fā)顫。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那股從女人身上散出的怨毒太濃,濃得像實質(zhì)的霧氣,壓得他胸口發(fā)悶。
他甚至能聽見無數(shù)細碎的哭嚎聲,從那些蠱文里、從她的婚服里、從那串脊椎骨里滲出來,纏在耳邊,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