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掙開官差的手,對著李知安磕頭,額頭磕在青石板上砰砰作響。
“夫人饒命!是她許了重金,逼著我仿制霧疊針,我……我實在沒法子啊!”
要說這田繡娘也是蠢的,人家還沒有問霧疊針的事情,她便自己交代了。
“你血口噴人!”李憐音指尖發(fā)顫,精心描畫的遠山眉幾乎倒豎,“這里這么多人,你休要污蔑我清白?!?/p>
這個時候,她定要咬死不能認這件事情。
李知安似乎早就料到了這幅光景,她不疾不徐從袖中取出一卷泛黃的契紙。
紙頁展開,墨字歷歷:“此乃田氏當年入云裳閣所立契書,第十三條明載:‘凡閣中繡樣,皆屬秘傳,離閣不得復作,違者究訟’?!?/p>
她將契紙遞給官差:“人證物證俱在,勞煩大人依律處置?!?/p>
眼見差役鐵鏈就要套上脖頸,田繡娘猛地撲向李憐音,涕淚橫流。
“是你親口說的!只要遠看像那么回事就行,染料也是你吩咐買最便宜的陳年舊貨!庫房里那幾桶發(fā)霉的靛藍渣子,還是你親自去南城破巷子里淘換來的?!?/p>
人群頓時炸開,一位著丁香色云錦褙子的少婦驚怒交加,指著剛買的繡帕道。
“怪不得這勞什子霧疊針,回去才洗了一水,滿盆都是藍湯子!”
旁邊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夫人更是氣得發(fā)抖:“老身那幅八仙賀壽圖,花了八十兩,掛了三日,邊角就脫線起毛!還道是家中仆婦不小心,原來是這等黑心爛肺的勾當!”
早知道當初就不該圖便宜,白白浪費那些銀子。
李憐音臉上早已經沒了血色,精心敷的珍珠粉也蓋不住灰敗。
她踉蹌一步,金鑲玉的耳墜子打在頸側,冰涼一片。
好在她是相府嫡女,這些官差還不敢拿她,不然只怕今日自己也要一起下獄。
官差再不遲疑,拖著哭嚎的田繡娘便走。
待那凄厲的哭喊聲遠去,李知安才轉向面無人色的李憐音,隨即轉身準備走。
“李知安!”李憐音喉頭滾動,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你竟如此見不得我好!”
和她比起來,李知安聲音平淡,像在陳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你將自己看得太重了?!?/p>
“云裳閣于我,不過閑時消遣,錦衣軒于你,”她目光掃過那金漆剝落一角的匾額,“怕是身家性命都系于此了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