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嘉彤看了他一眼,馬上垂下眼睛。老頭很生氣。她也想跟孩子一起躲進房間里。怎么辦。
“什么樣子?爸爸不叫爸爸,叔叔不叫叔叔,叫什么宇哥,你是他哥嗎?”辛爸爸氣得錘沙發(fā)。蒼老渾濁的雙眼怒視著兒子。
“我喜歡?!毙翆W宇說。一如既往地冷淡。之前老頭知道他要離婚娶一個離異帶孩子的女人時,也像今天這樣,勃然大怒。那時候,他也是這幅態(tài)度,這三個字。
“哎呀,孩子們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能叫你一聲爺爺你就知足吧。在國外,孩子都對父母長輩直呼其名的,也沒少點什么。”辛媽媽努力和稀泥。示意兒子說點軟話,哄哄老頭。
辛學宇全當沒看見,不哄老子,只哄媳婦。拉過詹嘉彤的手,用力握了握,安撫她不要擔心、也不要害怕。
看見兒子倔強冷漠、六親不認的面孔。辛媽媽有一瞬間的恍惚,她兒子犯起渾來,跟他老子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不過現(xiàn)在有一點好的是,老頭打不過兒子,兒子也不會動手打老頭。所以,隨便吧。
“管不了的人,就不要再去管了,包括你的親人——子女、愛人等。活了這么多年,才發(fā)現(xiàn)這世間什么都是假的,唯有你的健康是真的?!毙翄寢屇盍艘欢沃欣夏晡膶W。起身拉著詹嘉彤去廚房。她剛才拿來一些新鮮食材,想告訴兒媳該怎么處理和保存。
詹嘉彤帶上手套準備洗碗,只聽辛媽媽說,“我們剛在樓下碰見沙沙,她說過來吃飯?!?/p>
“嗯。”詹嘉彤應了一聲。打開水龍頭,水嘩嘩嘩流著,沖淡辛媽媽接下去的話。
“那孩子,從小就傻里傻氣的,一身蠻勇。像個男孩子。沒有爸爸,只有媽媽一個人撫養(yǎng)她長大,小學沒畢業(yè)就送到寄宿制舞蹈學校,一周回家一次。每次回家,都要大鬧一場?!毙翄寢尠褞淼暮ur和蔬菜,分門別類,按照一次使用量裝進收納袋。語氣有些傷感,“她媽媽總是向她訴苦,告訴孩子誰誰誰又欺負她了。沙沙就跟尋仇似的,跑人家里大鬧。唯獨在我們面前,禮貌又乖巧?!?/p>
其實詹嘉彤一點兒都不想知道程泳沙的過往。奈何辛學宇新?lián)Q的靜音水龍頭,效果質(zhì)量太好了。那些話一字不漏地鉆進耳朵里。手上的泡沫被一點點沖洗干凈,卻沖不凈她心里的委屈。
她不知道辛媽媽為什么要告訴她這些。為了讓她釋懷嗎?讓她原諒嗎?還是提醒她,程泳沙與他們的關(guān)系源遠流長?
辛媽媽大概是察覺到她的不悅,走過來和她碰了碰肩膀。語氣就像哄小孩。“我說這些,就是嘮嗑,年紀大了就容易回憶過去,你別忘心里去啊。不愛聽,我以后就不說了?!?/p>
“回家!”老頭在客廳里中氣十足地大喊一聲,嚇得詹嘉彤手一抖。辛媽媽在水龍頭下洗洗手,對她眨了眨眼睛說道,“父子倆一個樣兒?!?/p>
詹嘉彤很難想象,辛學宇老了以后跟老頭一個樣。她覺得不應該。至少相貌和身材上肯定不一樣。辛學宇哪怕老了也是一個身材挺拔、氣質(zhì)干凈,頭發(fā)花白,面容英俊的帥老頭。
不知道父子倆聊了什么,能肯定的是,辛學宇把反抗精神再一次貫徹到底。
“你跟你爸聊了啥,把老頭氣成這樣?”詹嘉彤好奇地問。
“他讓我送匡奕澔去學游泳,說孩子有天賦。我沒同意。”
“那也不至于氣成這樣。”
“他讓我生孩子,我說我生不出來。”見她一臉狐疑,還是不大信的樣子,他補了一句,“我說,他要是培養(yǎng)奧運冠軍的心不死,就自己再生一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