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鹿也嘆了口氣,“按我所知,皮鶴拓原本就已經(jīng)把顧道首當神仙一樣尊敬了,現(xiàn)在太子再弄這么一出,刺殺失敗之后,到時候太子起兵,哪怕真有點成事的跡象,想要說動皮鶴拓聯(lián)軍,甚至想讓皮鶴拓配合施壓,牽扯些皇帝的軍力,都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弄得不好就是被顧道首借兵來打他?!?/p>
趙德言聽得又是一陣嘆息。
他不是將領(lǐng)出身,但光聽著安知鹿這一頓剖析,他就覺得安知鹿之前那一句說的實在太對了。
太子到底想什么呢?
哪怕刺殺成功了,太子得到的直接好處也不多,但刺殺失敗了,那不利的因素就太多了。
這不是失了智么?
豈料安知鹿這時候還認真說了一句,“太子的想法我也能揣測一二,他其實也就是想盡可能削弱各方力量,他就是生怕皮鶴拓將來聽從顧道首調(diào)度才這么做的,他是覺得皮鶴拓一死,南詔必定大亂,到時候他從中可撈得一定好處,但趙長史啊,我和你說,別說刺殺根本不成,就算是刺殺成了,他所想的好處也是屁都沒有,因為顧道首有的是手段讓南詔不亂。他這做事只想自己能用什么什么手段,卻老是忽略了人家的實力?!?/p>
“不是我說?!卑仓箍戳艘谎垩勖贾斜M是憂色的趙德言,笑了笑,道,“太子領(lǐng)兵打過仗沒?”
趙德言苦笑了一下,“安將軍你這不是明知故問么?!?/p>
“沒打過仗,就不知道戰(zhàn)場上會有多少變數(shù)。趙長史,我估計你也沒打過仗,所以你大概想象不到,有時候戰(zhàn)場上有人喊對了幾句話,或是正好砍對了個人,就會引起巨大的變故。這打仗起來,不是雙方計算一下軍械,計算一下人數(shù)就有用的。各種情況都得有預(yù)先準備好的法子應(yīng)對?!卑仓蛊届o道,“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是,太子沒真正打過仗,但他卻是最主要的統(tǒng)帥,他的意見占主流,而且因為他的身份就擺在那里,似乎他的幕僚團也改變不了他的一些決定,他的性情更是令人頭疼,似乎有人絕對他做法不對勁,就反而被他厭惡?!?/p>
趙德言被說得沉默無言。
他背心甚至全是冷汗,心里不斷慶幸現(xiàn)在自己好歹一腳踏上了安知鹿這條船。
安知鹿看著火候差不多了,便咧嘴笑了笑,道,“趙長史,你在這位置上久了,人脈比我廣得多,而且清河崔氏估計也清楚你和太子的關(guān)系,你乘著這時候,先和他們設(shè)法接觸接觸,等到清河崔氏真在兩邊被揍得狠了,窮途末路的時候,你和我一起想想辦法,到時候把他們剩余的家伙事一起給收了。”
趙德言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他覺得太子和安知鹿一比,那真是個弟弟。
“趙長史,我在這邊,也沒幾個真正信得過的人,今后這邊很多事情就要拜托你了。我和你說說我真正的想法?!卑仓钩脽岽蜩F,看著趙德言認真道,“我可從來不做一錘子買賣,尤其太子這種不是百分百能成的買賣,更不能說腦袋一熱,就把身家性命一下子賭一把。說句玩笑話,咱們兩個人現(xiàn)在官階都差不多,反正都是往上爬,你想想太子哪怕成事了,我們能爬到哪里?但你說乘著這個勢頭,我們在每一波生意里都撈好處,穩(wěn)扎穩(wěn)打的往上爬,這不穩(wěn)妥得多?”
“安將軍說的是。”趙德言認真行了一禮,“你這么一說,我心里也清楚得很了?!?/p>
走出平山驛的時候,趙德言有點走神,在石階上差點踏空。
他回了回神,又忍不住感慨的笑了笑。
安知鹿這人還真的有意思,哪怕明知道他是刻意拉攏,這回他似乎也沒有心里不舒服的感覺。
至少真的能有所保障,能有好處不是?
他進平山驛的時候還想著一碗水端平,兩邊都一樣,現(xiàn)在出門的時候,這一碗水恐怕就已經(jīng)沒法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