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祭巫神通
天青賭坊的掌柜誠惶誠恐的在庫房門前候著。
其實就連他都搞不清楚庫房里那間屋子里存放著的到底是什么東西,是誰存放在這里。
但東家反復(fù)交代過,除非有手持憑證的人過來,方可打開那間屋子,讓人取出存放在里面的貨物。
然而現(xiàn)在憑證沒有見到,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份大理寺的“勘合”。
唐律中規(guī)定有笞、杖、徒、流、死五刑。按律,凡杖刑以下的案件,由當(dāng)?shù)氐目h官審理判決,徒刑以上的案件需上報州府一級二審,再由州府報大理寺三審。
長安城里一般的案件,就是由這一片的縣尉負(fù)責(zé),現(xiàn)在直接來一份大理寺的搜查令,那這事情就不好玩了。
長安城里大賭坊的掌柜,對于各種文書的真?zhèn)我谎劬涂吹贸鰜怼?/p>
這份大理寺的堪合一點問題都沒有,但偏偏拿著這份堪合的人不是身穿大理寺官服的官家,只是一名車夫。
然而無論是這名車夫還是跟在車夫身后的那名中年婦人,氣度卻又遠(yuǎn)非那些大理寺的尋常官員所能相比,他心中便自然明白,今日除了配合之外,別無他法。
他直覺這種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他甚至沒有敢使喚其他伙計,只是讓這賭坊之中其余人全部到了前院,他一個人打開了庫房的大門,搬開了阻擋在內(nèi)里那間屋子門前的雜物。
在兩把特制的鑰匙打開門鎖,移開厚重的門的剎那,迎面涌來一股醇厚甜美的香氣。
這香氣不像是某種蜜香或是單純的花香,而像是很多種香氣混合在一起,帶著一種厚重和陳年的氣味。
這掌柜自然也是見過世面的,一個呼吸之間便是身子劇震,心中不由得浮現(xiàn)出一個念頭,“這種級別的沉香,一片萬錢,這一屋子都是這樣的沉香,該值多少銀子?”
他身后的那名車夫眉梢微挑,似乎也是有些驚訝,但車夫身后的中年婦人卻是有些不悅的微微皺眉,在她看來,這種存放的手法便很外行。
上佳的沉香放于陰涼干燥處保存是不錯,但尤其是這種大塊的,出自不同產(chǎn)地的沉香香料,最好便是要放入錫罐之中分開保存,而且罐口需要密封,否則有些香氣特別外放的沉香會讓一些沉香沾染它的氣味,這便相當(dāng)于一個食盒之中的食物互相串味了。
沉香這種東西,最重的便是香韻,每塊香都有自己獨特的香韻,有獨特的氣息,若是沾染其它香料的氣息去之不凈,那這塊香在她這種懂行的人眼中,香韻便已失大半。
不過她一眼掃過,看到這屋中好歹有小半的沉香還是香胚,還未徹底處理干凈,這倒是讓她略微松了一口氣。
這些香胚包裹的朽木和白木不去除,好歹里面的結(jié)香就不怎么會受影響。
而且她原本就比較喜歡這種胚料,喜歡自己慢慢勾掉朽木和白木,將內(nèi)里的結(jié)香取出。
這個過程之中,這塊香就不經(jīng)過其它任何人之手,就只沾染她的氣息。
在沉香這一種香料上的造詣,整個長安都沒有什么人在她之上,因為她經(jīng)手的好香也是最多的,此時她都還未進(jìn)入屋中,只是粗略的看了一遍,就知道那少年所說不虛,這一屋子沉香都是難得的佳品。
也就在此時,她也聽到了東市那邊不斷響起的驚駭?shù)慕新暋?/p>
在顧留白聽到東市那邊不斷響起的驚駭叫聲之前,裴云蕖的劍鋪開張前夜他見過的那名李氏機(jī)要處的圓臉道人李源已經(jīng)如一只輕巧的飛燕從一輛馬車之中掠了出來,他無比輕巧的落在天青賭坊旁邊一棟屋子的屋頂,朝著東市眺望。
他只是看到有慌亂的人群在涌動,但并未看到有什么修行者在戰(zhàn)斗。
然而也就在此時,另外一輛馬車之中,一名一只緊閉著眼睛,似是在睡覺的白袍文士卻是突然睜開了眼睛,他身前的車門簾被他身上釋放出來的凌厲氣機(jī)瞬間切成碎片。
白袍文士原本儒雅的面目驟然變得有些猙獰,他眼角的血肉似乎都在微微抽搐,在他的視線之中,整個天青賭坊此時都顯得有些扭曲。
透明的光線仿佛變成了光怪陸離的怪物,層層疊疊的包裹著整個天青賭坊。